历尽风雪冻的发僵的身体因篝火暖了起来，休莫霸半坐起来自报家门：“我叫休莫霸，”他看着那自称名为伏白山的人又说道：“原来昆仑山中，当真有神仙。”
伏白山笑了笑：“非也，我不是神也不是仙，来此处的目的怕是与你相同。”他指了指堆积着月光的白玉河河面说道，“我来寻玉。”
休莫霸解下腰间酒囊喝了口烈酒后递给伏白山：“掌心燃火，不是神仙也非凡人了。多谢救命之恩，若不嫌弃，喝一口马奶酒暖身吧。”
伏白山那时还年轻，比百年后多了几分热血，昆仑如何凶险他一路走来早有见识，难免和眼前一样一路攀岩而来的人类将领有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情，他没有推辞，接过酒囊喝了一口叹了句好酒。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将酒囊中剩余的烈酒饮尽，起身去河中寻玉。
羊脂籽玉乃月光和河流孕育下的胎儿，雪山之上白玉河的河水冷的刺骨，休莫霸和伏白山冻得双腿几乎失去知觉，才在河面一处堆积了最多月华的漩涡下摸到了玉石。
玉石浸了月色沁着河水，白的像山尖处无人踏足的雪。
休莫霸和伏白山将成色最好的几块捞到岸上，围着篝火试图重新温暖冻得发僵的身体。
“我那时还无法控制自己的‘预知’能力，早就在第一眼见到休莫霸时就知道，他活不过三年了。”伏白山又给自己倒了杯温热的青梅酒，“我一向是不愿与人类打交道的，可那时觉得他死期将至，交个扭头即忘的朋友也不错，才在昆仑之上和他多说了两句。”
郝眉听了摇了摇头，若是世间皆是转身便能忘的情感，就也生不出这么些故事了。
伏白山冷的恨不得钻入火内，他看着也战战发抖的休莫霸，随口找了个话题：“我是来寻玉，不是为了钱财，我乃于阗的一只鼠妖，正在和其他道行相当的鼠妖争夺鼠族王位。昆仑取玉，便是历练之一。”
西域志怪故事繁多，伏白山外貌不俗掌能生火，休莫霸轻易就信了，他看了一眼被两人放在地上的玉石，说道：“巧了，我来寻玉，也不是为了钱财，乃是为了服众。”
“妖族可有‘国’？”休莫霸问道。
伏白山摇了摇头：“只有族。”
“那你可知什么是国？”休莫霸又问。
伏白山自然知道什么是国，点了点头。
休莫霸抽出腰间短剑，短剑锋利刃薄，泛着月光，他说道：“这柄剑乃是哥哥赠与我的，他是我于阗的王，如今却被莎车所囚，只能顶着个骊归王的称号。”
东汉建武末期，西域诸国国力此消彼长纷扰不休，其中莎车国日渐强盛。莎车王贤自负兵力强盛，吞并了势单的于阗，莎车王贤驱逐了于阗的王俞林，改立他人为王，又命莎车的将领君德镇守。君德是个暴虐的人，只知杀戮不知安抚民心，在他管辖范围内的于阗百姓过的苦不堪言。
“莎车强盛，我聚集兵力妄图一搏复国却不知成败如何，为了众将领也为我自己安心，才此番来昆仑取玉自证实力。”休莫霸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他身体渐暖，想到将近的战事不愿在山上多浪费时间，站起身来将玉石放在行囊中背在背上，对着伏白山说，“伏兄弟，你可要和我一同下山？”
伏白山也已暖和过来，拿起自己的那块玉石点头：“昆仑凶险，一同下山也有个照应，一起走吧。”
“是我有些急了，”下山途中休莫霸带着歉意笑了笑，“拖累伏兄弟还未歇够就和我一同匆匆赶路。”他看着山脚下于阗的国土说道，“莎车囚我兄长伤我百姓，君德一日不除，我的内心便一日不能安宁。”
伏白山争鼠王之位也不过是想自证实力强大而已，从未有过休莫霸口中这样为人上位者的担忧，不禁有些愧然。
“若我败了，不知我于阗百姓还要遭受多久的磨难，幸而今日得了这美玉，也算是得了昆仑山神的赐福。”休莫霸虽得了美玉但仍颇为担忧，忧心忡忡的自我安慰。
伏白山看着休莫霸皱着的眉头，想到自己方才预知到的情景，抬手微凉的指尖点了点休莫霸的额头道：“我既是妖，自然有几分人类没有的本领，你此战必胜。”
休莫霸当伏白山只是在安慰自己，有些敷衍的笑了，眉头仍是皱着。
伏白山知他不信，也不生气：“于阗没有‘白鼠可知将来之事’的传闻么？”他看着休莫霸说道，“不管你信不信，你不仅此战必胜，还会成为于阗新的王。”
“哦？是么？”休莫霸听伏白山说的笃定，信了八分，他微微愣了下，反应倒并不十分激烈，只是站在山间向囚着自己兄长的方向望去，“命运误我，我本应只是辅佐兄长的锋利兵戈而已。”
伏白山这下是真的有些不懂为何还有不想当王的人，摇了摇头，将对方身中流箭而亡的结局咽回口中，和休莫霸一同下山了。
两人下山比上山走的快些，只花了三日，三日内一人一妖谈天论地，不知不觉中就结下了情谊。
昆仑山脚下，白玉河旁有人牵了马等上山取玉的休莫霸，他远远看到了有人下山的身影，驱马来接。
“叔叔，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马上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走近山脚翻身下马往前跑了几步就对休莫霸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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