旎蛮慌忙摆了摆手:“这些刻得这么粗糙,哪能给各位大人喝,我拿来练手而已。”他挠了挠头,“受了楼里好处,制茶也当然要制成自己能做到的最好的模样。”
郝眉笑了:“真是个实诚孩子,可惜留不长。你要在楼里留多久?”
旎蛮看两位老板都平易近人的很,放松下来,低着头又刻起了茶片:“大约要过了年吧,攒够盘缠可能就要走了,我在找人。”
“去哪?”郝眉多问了一句。
旎蛮摇了摇头:“不知道。”
郝眉一头雾水:“那要去找什么人?”
旎蛮还是摇摇头:“这我也不知道。”
洞河水清又多鱼,可有些地方不好——水急且河道弯折多,哪怕是最善泅水的水鬼,都难免在此处折了性命做了鱼的饵粮。
保蛮蒙绕抱着衣服站在河边看着粼粼波光的水面,有些紧张的跺起了脚:“阿旎哥哥!!你若再不出来!我就回去告诉阿婆了!!!!”
保蛮喊了一声,看落着天上金乌散下的金光的河面上还是没有丝毫动静,真的有些急了扭头准备回寨找人时,河面哗啦一声响,旎蛮光裸着上身,一双强健的下肢水下划动着,手里抓着一条还在不停扭动的桂花鱼往岸边游。
“你若真去叫阿婆,挨骂的不只是我,可还有你呢!”旎蛮将桂花鱼甩在岸上,看着自己松了口气的弟弟边笑边说,“这鱼肥的很,你带盐巴了么?咱们就地烤了吧。”
保蛮自然带了盐巴来的,两人本就是嘴馋了偷偷来寨子下的河滩处捉鱼,不能被家里的大人们发现,现在当然要吃掉那条还在不停弹动着试图挣回水里的“罪证”。
桂花鱼肉嫩而鲜美,一条是肯定不够兄弟俩吃的,趁着保蛮在岸上生火时,旎蛮又潜入水底摸了条鱼上来。
偷摸出来烤鱼的兄弟俩在江边解决了鱼,捧了河水将生火的柴仔细熄了,这才拍着肚子沿着山间小道往寨中走。兄弟俩走着走着,天色烟青就落起了太阳雨,雨细且密,倒不像雨,像在天地间笼了层仙境般的烟。
洞河还在山脚下蜿蜒,往上是青山郁郁,积翠凝蓝,攀过半山腰,一株落雪般盛开着的梅花树后,就是族名为蒙绕的小寨子。
旎蛮和保蛮绕过梅树时恰有风,两个人都落了满身梅花瓣,兄弟俩彼此对视了一眼嘻嘻哈哈的开始扑打身上的花瓣。
扑打到一半,两人头顶忽的有人说话:“你们两个崽子又不听话去摸鱼吃了?”
说话的是夭蛮蒙绕,旎蛮和保蛮的姐姐。夭蛮生得明艳而大方,身着浅蓝色的布衣裙子,身上精致的银饰随着主人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夭蛮靠在吊脚楼二层的栏杆处,低头骂她那两个总不听话的弟弟:“那水险的很,要吃不要命的小混蛋!”
保蛮比旎蛮要皮实些,被姐姐骂了也不生气,嘻嘻笑着说:“要不是我们两个不要命的弟弟,哪个肯冒险给你采那砂岩绝壁上的岩耳来吃。”
夭蛮一瞪眼睛,抄起袖子就要下吊脚楼拧弟弟们的耳朵,可还没动作肩头一紧就被人揽了过去。
夭蛮的丈夫乌里眉目俊朗且为人温和,他揽着性格热烈的妻子的肩给两个弟弟解围:“好了夭夭,要真要教训等一会儿再教训,阿婆叫他们两个去呢。”说完对着旎蛮指了指对方的头,旎蛮这才发现是自己下河时被水浸透现在还没干的头发露出了马脚。
有人解围就要抓住时机,旎蛮和保蛮对着姐夫嬉皮笑脸的道了声谢,飞快的跑了。
夭蛮向后靠在丈夫怀里,明眸一转带着些火气说:“你就惯他们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亲生弟弟!”
乌里从后面抱着妻子伸手去握对方的手,嘴里好声好气的安抚:“和两个小子生什么气,下次换我去给你采那绝壁上的岩耳来吃。”
从自己性格火爆的姐姐那成功逃出,蒙绕家的两个小子一路小跑到了寨子的族长同时也是自己祖母的吊脚楼前。
敲门前,旎蛮拨拉了几下自己的头发,问弟弟:“我的头发还湿么?”
保蛮拍了拍胸口保证:“干得差不多了”
话是这么说,两人一进门,他们那威严的父亲蛮商就看着自己大儿子皱起了眉:“旎崽子的头发怎么是湿的?你们两个又下河泅水去了?”
“下雨!刚刚下雨了!”旎蛮撒谎解释道。
蛮商显然不信,不过他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他的母亲,蒙绕寨子的族长朵妮坐着看自己的儿子呵斥两个调皮的孙子,一双年老但神采奕奕的眼睛带着些许温情。
有隔代的长辈在,孩子总是有些放肆的,旎蛮和保蛮绕过板着脸的父亲,走到了奶奶身边:“阿婆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么?”
朵妮伸手摸了摸旎蛮的脸,又摸了摸保蛮的脸,手上的龙纹银镯上坠着的细碎银片琳琅作响:“你们两个小子也大了,该到了年纪了。”
保蛮不明白:“什么年纪?”
旎蛮却早看到了父亲身前案子上放着的器物,亮了眼睛:“九黎蚩尤戏?”
案上放的是一杆绺旗一柄司刀,绺旗和司刀中间放着一件叠好的枫红色的法衣,在法衣之上,便是这几件物件中最显眼的一件。那是一个铜头铁额的面具,额顶上接着两根黑色牛角,牛角之下是一张有着四只眼睛的人面,瞳仁处各镶嵌着一颗流光溢彩的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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