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听见了屋门被打开的声音,他也没动,只是盯着外面的某一点。
这脚步声是他熟悉的。
窗户开着,外面的世界拥抱着他,中午的时候外面正暖,风一吹,他忍不住一抖,身体传来冷的信号。
他坐在那椅子上目光呆滞,眼睛里的大屏幕上映出两个字,“被窝”。有人接近他,他也没动静,“被窝”两字在眼前挥之不去。
“该吃药了。”那人语气寡淡,转了转手上的手表,“给你请的医生大概会在下午三点左右来,这次希望你能够跟别人沟通一下。”
他没回话,也没什么动作。
那人见他这样,转身把药扔在就近的桌子上,眉毛间挤出扭曲的形状,发出一声轻微的啧,摔了门就走了。
直到窗外的鸟鸣声和热风的细微的声音拂至他耳际,他才略微扭扭头,用有些哑了的,漂浮的声音回答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话尾被风一吹,吹出窗外散开,终是没人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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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以后,陈起把门一甩,外套脱完往沙发上一扔,直接就抱怨起来。“妈,你说他都那样你管他干嘛,就让他那么死掉得了!你看那什么态度!一天谁也不理,拽给谁看!”
厨房里的韩蔷探出头来,叹了口气,摘了挂在墙边的毛巾擦了擦手。
“那下次妈妈去送药好了,你帮妈妈干点别的事儿。”
“......不用。”陈起二郎腿翘起来晃荡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也就是跟你说说,我也知道,你忙,这种事儿今后还是我来干。”
韩蔷端出来盘西蓝花放在桌子上,桌子上四道菜齐了,打开电饭锅,又起身给陈起盛了碗饭。
“……早上给你哥哥送过去的饭,他吃了么。”
“嗯……他还是……”
……
-
“沈辰,下午我有事儿,三点多有个患者我没空去,你替我去。”
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小,应该是刚洗完手,把挽上去的袖口放下来以后,正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整理资料的男孩。
对面的听到这话一愣,“舅舅…你确定?我还没毕业…成绩也…”
男人打断他,“这算是锻炼你,如果你这个病例做得好,那么等你毕业,就不用委屈在我这,自有很多大工作室找你。”
“……”
被叫沈辰的男孩放下手中的活,考虑了几秒,最后点了头。
沉吟几秒,他问。“那舅舅…那这个患者是什么情况?”
他舅舅从办公桌抽屉里抽了张a4出来,“根据患者家属填写的材料我判断是轻度抑郁,有点低迷,但毕竟还没有现场验证,具体情况还得以显示为准,目前你要做的就是负责控制好他,别让他再往下陷。”
“……可是舅舅……”沈辰看了这简单的资料又听他舅说完,连头都没敢抬,偷偷瞄他舅舅。
“怎么,对自己没信心?”舅舅眉毛一皱。
“我的专业是不是不太对口?”语气小心翼翼。
要知道他舅舅可是著名的“没什么不能做到”理论的拥护者,这著名的理论谁造的他那个超级爱看书的朋友都不知道。
舅舅眉毛二皱。
“心理学是一个大家庭……你要知道即使说没那么对口只要是心理学就……%¥%*(再者说这东西都是相连的每一个体系都是&%#再者,你怎么这么没自信大院里那谁的姑娘都#@¥……)”
“停——!好好好!”如避唐僧磨叽一般沈辰连忙捂上耳朵,脸上表情瞬间扭曲,“舅舅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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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辰在骑自行车去医院的那条路上想象了一下自己一会要见的病人大概会是怎样的。
年纪好像还小,然后资料上写着为人不太好相处……
车骑到了那条道两旁栽满柳树的路上,夕阳渐露,把这一场景映得金碧辉煌。沈辰想,不管自己一会儿见到什么样子的人,如果他能带那病人一起看一场夕阳,怎样心情都不会太差吧。
他自认是个乐观的人,世界上美的东西无比多,如果仅仅因为抑郁症就了结此生,那有多可惜。
他要帮帮这孩子,带他来看夕阳。
想到这里,他精神一振,自行车又骑得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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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承在那里坐了一下午。直到他感觉夕阳的光刺进了他的眼睛,他才反应过来,迟缓的用手挡住夕阳的光线。
他的目光缓慢的向下移动,路过了被夕阳穿透的支离破碎的树枝树杈,接着是树下的人们与草地,接着是——
他看见一辆自行车如流动一般的滑进了疗养院的院子,他的视线随着跟随着那辆自行车渐渐开到停车棚,接着,他看见了一张带着笑意的脸。
接着,他缓慢的回头,听着秒针的像是心脏跳动一般的声音,而时针,指向了三。
-
不管了。
傍晚的温度刚好,夕阳总给人一种很温暖的错觉,有风吹过,他被这风吹得舒服的眯起眼。
他想跳下去。
这种欲望就像是某些悲剧里的经典桥段,但他倒没觉得悲伤,于他来讲,这兴许是人生喜剧。
这种念头并不是突发奇想,也不是第一次想这么做了。
早就想结束了,想了结,能结束一些东西的方法,有时候生命的停止往往是最有效的。
他想起看过的书中的男主角,站在45层的高楼楼顶,风将他的长发吹动,冬季包围他的风很冷,但在这临终之前,他的心中却无比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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