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期待着下坠之时耳边的风声,以及着陆时,突如其来的嗡鸣和见不了底的黑。
今天的风和那情节中似乎一般大呢。
如果在这里结束了,母亲他们…会笑吧。
为什么要他活着呢,这世界有什么好的,还有什么能让他留下。只要一努力想过去的事情,身体里的羞耻感,痛苦,后悔便紧紧地掐着他的脖子,让人窒息的感受塞满整个胸腔,哪怕吃药也不能缓解。他总不能理解,在那边站着的那群人,怎么笑得那么开心。
——刚刚看见的在楼下的那个人,怎么能笑得那么开心。
他们很幸福吗,被父母爱着吗,做事情的时候失败不会被骂吗,考试考好了会被表扬吗,被同学排挤的时候会哭吗,被亲弟弟恨之入骨的感觉他们懂得吗?如果发现自己自己不是亲生的——
一瞬,仿佛胸口的剧痛蔓延至全身,他忍不住蜷缩起来,身体微微发抖。
待稍稍好些,他微微挺直身体,目光朝外看去,楼下的光景明明晃晃,不真实极了。
那一刻,耳朵仿佛失聪一般发出细微嗡鸣之声,他乱了心神,听不见风声。
-
跳下去吧。脑子里一个声音回荡着,语气温柔,仿佛包含着糖果,包含着,他想要的东西。
那声音婉转又迷人的说,你跳下去,你就解脱了。
他茫然至极,蹲在那一片黑暗的方寸之中,他问,真的会解脱吗。
真的,能让他得到那些奢求的东西吗?
能快乐吗?能被人疼爱,被人重视,被人在乎——
被人需要吗?
四周一片沉寂,他仿佛听见了有人的哭泣声,稚嫩至极,可眨眼又远了。
沉默良久,那声音忽然嘲讽起来,他听那声音熟悉至极,又想不起来。那声音回答他,
“你以为,这世界上还会有人在乎你吗?”
他一怔,心狠狠地揪痛起来,他看见自己的心脏扭曲出紫色的血液,泪眼模糊中他睁开眼,窗外景色如故。
浑浑噩噩中好像噩梦惊醒一般的空虚笼罩着他,他从凳子上起来,登上窗台。
离开这个世界,便是解脱,解脱最好的方式,莫过于如此了吧。
身体的角度愈发倾斜,身体渐渐失重,思绪迷蒙,死亡还需要什么思考吗?
突然一股外力将他往回拉,他睁眼,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随后随那股外力一起跌在了地上。
身体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原来死亡是这么轻松的事情——他睁开眼,视线右移,那是他平时坐着的凳子——的腿。
怔愣了几秒,他望着那凳子出神,大概快一分钟,有眼泪从他眼眶里溢出。
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哭的理由总是复杂,他也不想去抹眼泪,也根本发不出声音。
接近十多年的发泄方式,不皆是这样?
谁也不委屈的,……对吧。
等他侧过身,准备蜷缩起来和地面相拥睡一觉时,接着,他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
“………………”
啊,被吓了一跳?看这表情。沈辰先是尴尬的打了招呼。
“还好赶上了。”沈辰坐起来,然后向他伸出一只手,表示是否需要帮助。
沈辰朝他伸出手。这是初次身体接触方面的试探,他想看看这孩子能有什么反应。
……
陈承盯着他许久,才缓缓想起来,这是刚才看见的楼下的脸。
“就算这里是二楼摔下去不会死人你也会很痛的,下次不要这么做了。”楼下的脸用完全肯定的语句说着,“刚才如果惊吓到你了的话,我表示很抱歉。”
他都听见了,却没理会,连手也是。就如同这边耳听那边耳便冒了出去一样,他看见自己的衣服在这混乱之中沾了地上的灰,脏了。
……索性就再躺一会儿。
地上凉凉的,有一种,冬天的雪的感觉。他倒是很想在雪上睡上一觉。在雪上,被雪温暖,被雪掩埋。
这一刻好像真的他就躺在了雪上一样,他听见北风呼啸的声音,卷进他的耳朵里。
-
刚刚闭上眼,那清脆的又有点凉凉的声音又响起,像冬雪,他听见他说。
“跳下去也不会得到什么的,那里也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他抬头看这个楼下的脸。他的表情意外的不是那种轻快地笑了,眼睛中有坚持的东西。
他看着沈辰收回了手。
-
可是,你又知道我想要什么呢,你什么都不知道的。
“你好。我叫沈辰。”他直视着他,“我相信你肯定也接到了通知,今天下午三点会有人来见你。我对我刚刚的冒失,向你道歉。”
……我知道了。他在心里说。他缓缓从地上爬起,站起,又稍稍有点晃晃悠悠的走向窗边的椅子。听完沈辰的自我介绍,刚才那般挣扎后的疲惫卷上心头,恍惚的垂眸四处扫了扫,随后又忽略了沈辰,坐上椅子。
窗帘被刚才那场闹剧折腾的不仅被打开了,还飞向一边儿,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现在随着外面的风被吹的杂乱无章。沈辰的手一直在半空悬着,他想,自己可能是有点太严肃了,拿面对所有人那一套面对这个患者,怕是不行的。
陈承的目光投向别处,他明白了,这孩子明显不想和他交流,那就只能他主动些了。
“累了吗?要去歇歇吗?”他又伸出手。但这次沈辰不抱希望,第一次明明已经被完美忽略,奇迹总是很少才能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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