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份,却是让所有人都心里一凛,明白了为什么唐璟休假半道,突然出现在了会议室里。那是唐璟的照片。被偷拍的,非常模糊。那时候唐璟才显怀,衬衫下隆起小小的弧度,他正一边讲电话一边开车门。
大家都怔愣着齐齐看向唐璟。
唐璟按着肚子脸色阴沉,“没有指纹,从拍摄角度来看,他坐在车里,离我大概只有一百米。照片是在婴儿盗窃案之前三个月照的。”他缓缓扫了队员们一眼,他话里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有预谋的犯罪。
“一小时后飞机。”唐璟不再多说,结束了这场突然的会议。
调查队着实是好些日子没有这样像从前似的齐齐聚在这飞机里了,虽然唐璟平日里冷肃严厉,但队员们到底还是对他十分想念的。只不过这次让唐璟归来的案子背后疑云重重,大家开心队长归位的同时,不免又有点儿忧心忡忡。
何谨初这会也没去睡,坐在唐璟身边看文件。对面坐的是明思茵和余潇,隔了过道,是坐在小桌上的谢筱鑫和盯着证物袋认真思考的顾念。
“所以这张图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谢筱鑫拿起他一直没看懂的那张电脑打印的诡谲图画,在手里转着角度。
“……天使?”余潇半开玩笑地回了一句。
“这也太磕碜了!”谢筱鑫笑了,“小念,你看老半天了,看出名堂来了?”
“我觉得……唔……”顾念脸色发白,忽然捂着嘴巴解开安全带就冲了出去。
“……他这毛病还没好啊?”余潇看他跑进洗手间,摇摇头,同情道。
谢筱鑫愣了愣,挠头,“不是前几次还挺好的嘛……”
飞机起飞不舒服的可不只顾念一个,唐璟一只手抵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放在桌下,轻揉侧腹安抚躁动的孩子。何谨初的视线从文件上移到他那一瞬,又悠悠移了回来。
片刻,顾念惨白着脸回来了。
“你还好吧?”谢筱鑫把他拉过来,发现顾念的手心比平日里热乎,便伸手拨开他额发,手背探到他额头,“怎么好像有低烧?”
顾念摇头,把脑袋移开。
谢筱鑫转过头去望向对面,才发现其他人都撑着下巴盯着他俩。唐璟抬起眼皮轻轻飞来一眼,眼神微凉。
谢筱鑫缩回手,放到膝盖上端正坐好。
顾念把平板递过去,“那个图我看着眼熟,刚刚查了下,果然没记错。”
“姑获鸟?”谢筱鑫看了一眼,恍然道,“哦,这个我知道,日本的妖怪嘛!”他抢在顾念前面科普,“传说是难产的女人魂魄变的妖怪。”
“哟呵,能耐了?”明思茵做出大吃一惊的样子。
“我也是个文化人。”谢筱鑫深沉点头。
余潇毫不留情揭穿,“你就看了京极那本小说吧,我借你的。”
何谨初接口道,“啊,我也知道,一个手游里一直飒飒飒的那个。”
他说完,其他人都沉默地盯着他看。
何谨初摊开手挑眉,“怎样,我不能玩游戏的吗?”
余潇和明思茵就捂着嘴转开去偷笑。
顾念把话题正回来,“山冈元怒的《百物语评判》里是这么形容的,但实际上姑获鸟是来自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妖怪,又名九头鸟,天帝少女,郭璞的《玄中记》中记载,产妇所化的姑获鸟在晚上活动,披上羽毛变成鸟,脱下羽毛就化作女人。如果有婴儿的家庭夜晚忘记收晾在屋外的婴儿衣服,一旦被它发现,它就会在上面留下两滴血作为记号,来偷走孩子。”
谢筱鑫张口就想问“你的书单怎么这么谜”,想了想,大力忍住了。
“那不就是在影射那个婴儿偷窃案吗?”明思茵道。
“凶手这是在主动提交线索,他在挑衅我们。”唐璟听完,把文件合上了。
顾念点点头,继续道,“但是他投寄照片的行为,又更像是私人的……”
连环杀手中不乏有喜欢给警方投递谜题或者线索,来挑衅嘲笑警方的,唐璟作为调查队的队长,凶手选择给他寄材料便也情有可原,但是他又附了唐璟的照片,这看上去就有点私人恩怨的味道了。
顾念还想接着讲,忽然皱眉捂住胸口,忍了忍,还是没憋住,站起来又往外跑。
这下谢筱鑫坐不住了,跟着他进了洗手间。
顾念的“恐飞症”这么一搅合,讨论也就没再继续下去。
何谨初到茶水间接咖啡的时候,唐璟站角落里,撑着台子皱眉。
“撑不撑得住啊?”何谨初打开顶上的柜子,取出方糖和牛奶。
唐璟看他进来,站直身体,拿起杯子喝水。
“你都这样了,家里那位同意你归队啊?”何谨初往咖啡里丢糖,丢了一颗又一颗,叮当搅着走到唐璟身边。他故意把“这样”两字咬得很夸张,盯着唐璟的肚子笑。
“前两天被家里叫回去了。”唐璟回答。
何谨初拖长音“哦”了一声,呷着咖啡道,“敢情你是先斩后奏!”
“奏个屁。”唐璟冷笑。
何谨初斜眼看他,摇摇头,“说实在的,如果凶手针对的真是你,你这样不太理智。”
“搞事都搞到家门口了,我咽不下这口气。”唐璟把杯子重重放下。
何谨初露出点怀念的笑意,当初他教书的时候,唐璟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刺头,没想到后来居然做了队长,何谨初见他队长当得的确挺稳当,现在又要当爹了,本以为唐璟年纪大了到底是成熟稳重了,没想到这性子其实也没变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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