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林既明的烧就退了。
张前松了一口气。
林既明的呼吸轻轻拉长，睡得还算安稳。这一天，他肯定很累。
张前用手轻轻揉着林既明的头发，他在黑暗里垂下头，从林既明的眉心开始，一路用唇轻轻地触碰着，一条直线下来，眉心，鼻梁，嘴唇，下巴，喉结，锁骨。最后张前用舌尖轻轻勾了一下林既明的颈窝。
林既明的手机一直在震。张前撇了一眼，是林远征的电话。林远征肯定是在找林既明。
犹豫了一下，张前打开林既明的手机，记录下了林远征的电话号码，然后用自己的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叔叔好，我是张前。林既明没事，您放心。冒昧打扰了，抱歉。
也算是让林远征安心吧。
发完这条短信，张前把被子又替林既明掖了掖。张前的食指轻轻点了点林既明下巴上伤疤的位置，轻声说：“加油啊，林既明。”
确定了林既明没事儿，张前也就放心了。
斗战胜佛在沙发上窝着睡着了，于黑暗中露出了一撮白绒绒的小尾巴。张前轻手轻脚打开门，走了出去。
凌晨两点多，夜色浓得泼墨一般。街道上没有什么人，空荡荡一片，就偶尔有几辆车。连暖色调的灯光也显得落寞冷清。
张前深吸一口气。
真是夏天了。深夜的空气里都感觉不到一丝的凉薄。吸进肺中的气体带着干燥的温度。
心里乱麻一样的思绪虽然消停了一些，但还是没怎么捋顺。
张前索性直接跑了起来，他准备跑跑回去，运动一下出点儿汗，应该会舒坦些。
张前大半夜的沿着路边一通撩长腿，节奏均匀姿势优美，简直......跟神经一样。
路上零星路过的夜不寐小年轻群体或者开过的车子基本都要关注一下他。
快跑到十一中的时候，张前兜里的电话响了。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张前的气息有些微喘，他看了一眼，是汪云的消息。
汪云问他今晚什么时间回来。
张前回了一句马上。然后就把手机扔进了兜里。
正巧对面开过来了一辆出租车，张前一招手，把这罕见的车给招了过来。
巧了，那就打车吧。虽然不远，但他不想让汪云等，这都两点多了还没睡，肯定是等他呢。怪他，这会儿脑子不透亮。没考虑到。
星宫那边散场，汪云大概十二点多就回了家。
张前之前说晚点回，但没说不回。
汪云知道张前是个靠谱规矩又让人放心的孩子。但他毕竟还年轻。深更半夜的，汪云免不得要担心。
但张前有主意，再加上对张前，她这个妈妈一直也没什么作为......一方面她信任张前，另一方面她也问不出来。但汪云肯定，一定是有什么事儿。
她感觉的出来，张前这几天，心情不太好。
大概又等了十分钟不到，门口就传来了开锁声。张前随后走了进来。他身上带着夏夜里干热的气息。
“妈，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张前径直走到汪云面前，“担心了吧？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汪云叹了口气：“没事儿。”
她打量着张前的脸色，掂量着问：“是不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之前他听张前说过林既明爸爸的事儿。这会儿心里突然就紧张了。
“没什么事儿。林既明发烧了，我去看看。”张前说，“今儿淋雨了。”
汪云顿了顿没说话。大半夜的淋雨发烧没人照顾？
汪云没多问，她去厨房给张前倒了杯水过来。
张前看了眼手机，林远征回了消息：谢谢。
很简单的两个字。
张前叹了口气，接过汪云递过来的水喝了：“妈，你快去睡觉吧。”
他突然想起自己今晚作业还没写......
“小前。”汪云犹豫着，“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可以跟妈妈说，虽然......”
“妈。”张前搓了把脸。暗骂自己也是疯了，估计是状态太差，才让汪云这么不安定。
“对不起。”张前抿着嘴角，“我最近......”
他突然抬起头，拉着汪云坐在沙发上。
汪云有点紧张。明明是自己开的头儿，她却不知道怎么跟张前说。汪云心下一滞，他俩的沟通方面，真的是张前一直以来在主动。她这个当妈的，可真的是太不像话了。
张前轻轻把额头抵在了汪云肩头上：“妈。”
汪云仔细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竟然听出张前的语气中有些无助的意味：“我知道怎么做是对的，怎么做是好的，怎么做是应该的。但......”
他咬了咬牙：“但我就是舍不得。我就是......妈，我害怕。”
还是承认了吧。
张前承认，他害怕，他害怕林既明受罪，害怕他无法插手。
张前再怎么长了一身温柔的骨血，再怎么有一颗宽阔的心，他也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他处在柔软的年纪，做最温柔的为人。而当他遇到了洪水猛兽，他拼命想要抱住那心头热烈的感情，可却不知道什么姿势才能用得上力气。说到底，谁被扎了心肝，还不怕呢？
汪云愣了好久，她一下子有些出神。这样的张前，很少见。
过了很久她才有些不自在又谨慎地拍了拍张前的背。
她说：“虽然妈妈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儿。但小前，你太温柔了，所以，一切都会好的。相信你自己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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