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前这一晚上睡得特别不好，前半夜他靠在林既明肩头上，在黑暗里盯着林既明一截白色脖颈发愣，后半夜他用手撑着脑袋侧过身体，瞅着林既明的脸发愣。
睡不好不准确，他是一晚上没睡。他看到了破晓初明的天边。那是特别清远的冬末的天空，干净得像婴儿刚睁开的清澈眼睛，却是冷冰冰的让人不敢向往。
他突然就想到了那句话——夜皎皎兮既明。
张前闭了闭眼，心头涌上了一股撕扯般的空洞，让他很想喊出声来。
他躺着缓了一会儿，这才在炕头坐起来，他抻了一下肩头，正巧旁边的林既明动了下。张前看了一眼，林既明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转醒了。
张前目光一沉，在林既明睁开眼的瞬间，他直接凑了上去，吻上了林既明的眉宇。于是，刚睁开眼睛的林既明，看到的就是张前特写放大又线条美妙的下巴。
林既明哼了一声，顺手捏住了目前眼皮子底下最勾引他的东西——张前的下巴。
他眯着眼睛，开口果然还是破锣嗓子：“你是不是没睡好啊？”
“没睡。”张前搓了下林既明一头的毛寸，“你倒是睡的还好。”
“嗯。”林既明捏着张前的下巴把人扯到跟前对着嘴亲了一下，“本来以为睡不好，但很神奇，睡的还可以。也没做噩梦。”
“以前......”张前顿了顿，没说。
他想问林既明以前是不是会做噩梦来着。但话到口边还没说就觉得这问的得是各种有病了。
张前笑着点了点林既明的眉心，又盯着他的嘴，意有所指：“我没刷牙。”
“哦。”林既明说，然后他揽上张前的脖子，仰着头给张前来了个舌吻。
亲完，林既明砸砸嘴，一副很满意的样子舔了下嘴角。张前一脸无奈地看着他，觉得他现在特别像一副餍足相的战斗战胜佛，让他心软得紧。
脑子里想起昨天晚上在王州家田地里发现林既明时他的样子，还有他跟自己说他妈妈时的表情......张前的眉心想皱起来，可他皱眉又能怎么样呢？
他心疼林既明，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心疼。只能眼睁睁的那么心疼。说句实话，张前现在充分理解到了什么叫操/蛋。原谅他不用这种粗鄙的词语根本形容不出来现在的心情。
“手还疼吗？你嗓子还有点哑，我去给你倒点水吧。”张前从脖子上拎下来林既明缠着绷带的手，翻来覆去地瞧。
“不疼。”林既明深深看了一会儿张前的脸，叹了口气，故意一脸嫌弃，“你都有黑眼圈了。”
“哦。”张前故作一本正经失望状，“所以你嫌弃我了，觉得我不好看了。”
“对。”林既明点点头，“但怎么办呢，又不能换一个。”
两人对着眼睛互相看了会儿，突然都笑了。
很微妙，但出乎意外的很舒服。
不论是剖开伤疤的林既明，还是疼了心肝的张前，经过这一晚上的心惊肉跳，少年的心和心贴得更近了。
林既明擎起自己缠着绷带的手看了看，苦笑道：“这下跟我爸一样了，这年过的......”
张前没说话，他拍了林既明的肩头一下：“起来，喝水，出去吃饭。今天我妈大概会来。”
他俩起的特别早，大姑和李健都还没起来，张前只能带着林既明先去厨房，给林既明灌了热水，又热了点饺子。
直到吃饭的时候林既明才反应过来张前之前说了什么。
他嗓子恢复了些，这会儿一个激灵扔了筷子：“你妈要来？来五台沟？来这儿？这么早？”
“嗯。”张前点点头，往林既明嘴里塞了个饺子，“我跟她说让她在徐叔叔家多呆几天，她不放心我，偏要初二来，就随她吧。”
张前看着林既明，突然不怀好意笑了一下：“不会想提前跑吧，哎呦新媳妇要见婆婆了……”
林既明立马瞪着他：“胡说八道什么呢！谁是谁媳妇。”
张前没说话，就看着他笑。
林既明被他一双清透的桃花眼看得心肝有些扛不住，他心道张前这对招子怎么就能这么犯规呢？明明还有黑眼圈。
“不过我的确是想今天走来着。”林既明说。
“嗯。”张前也这么觉得，林既明昨天还给他爸打了电话。
被老徐的事儿一岔，再加上林既明又接着给他扔了个足以炸翻全世界的重量级炸弹，他都快忘了这回事儿了。张前仔细看了看林既明，虽然不放心，但也能确定林既明这会儿应该没事儿了。
“吃了午饭走吧，下午这边就有大客车了。地儿偏，我送你过去。”张前说。
“行。”林既明点点头。
两人吃完饭闲着无事，碍于李健估计也快起了，昨晚他跑出去半夜才回，张前是听见动静的，他懒得跟李健嘀咕，知道老徐的事儿，还不知道那个傻子要怎么感慨。
索性，张前就带着林既明出去了。他们出门的时候大姑已经起来了，还叮嘱了几句，但绝口没再提老徐的事儿。
乡村的小路总是能让人的心思慢下来。林既明吹着微寒的不知道哪个方向的风，轻轻牵了一下张前的手。
张前没说话，把林既明的手连同自己的一起塞进了兜里。他们刚走出不到几步，竟然看见王州从对面走了过来。
林既明下意识想把手从张前那儿抽出来，张前没立马放开，倒是先捏了捏林既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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