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张前回家的时候专门把自己脸上的血擦了，同时也把林既明手上的伤稍微处理了一下，但还是把大姑吓了一跳。不说别的，林既明是被他背着回来的。
大姑看着立马就紧张了，赶紧迎上去：“是不是崴脚了？怎么回事啊这是？”
“没。”张前抬头朝大姑轻轻笑笑，“大姑你别急，没事儿。等会儿跟你说。”
大姑看着张前，虽然脸色不太好，但没掉精神，她又看了眼张前背上的林既明。
原本一个挺活泼的孩子，现在趴在张前背上也不说话，外套的帽子扣在头上，挡着脸也看不见。
张前冲大姑摇摇头，然后背着林既明就往屋里走。
大姑也没再说什么，倒是进厨房去了。她寻思着再给俩孩子做点汤，大冷天儿的。
张前背着林既明进屋的当儿，就隐隐约约听见院里传来了动静，接着便是灯泡的狂吠。
张前皱了下眉头，心里有些厌恶。肯定是徐叔跳楼的事儿传过来了。
村里就是这样，有的没的，一旦有点什么配得上“舆论”这俩字儿的，肯定要被翻天覆地炒个八千遍，等半拉晚上都不行，熟透了都不算，必须得糊了才好，且从来不会管到底在炒什么东西，不论是张前的身世，还是一条人命。
张前把林既明放在炕头，又把门关上，这才隔绝了一点儿不愉快的声音。
林既明脑袋靠着墙，张前看了他一眼，出去找了下药箱。等他回来的时候，林既明也没再靠着墙了，他的帽子摘了下来，外套拉环也拉开了，但是并没脱。
林既明垂着眼睛从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一根烟在嘴里叼着。但是却没点火。
张前注意瞅着，林既明的眼底已经不那么红了，只是还残留着几丝血丝，但他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怎么不点烟？”张前翻出消毒水和药水，又找出了卷纱布。
“你不喜欢。”林既明说，开口声音沙哑。
张前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处理着他的手伤。林既明也很配合。处理完伤口，张前把药箱收起来，坐到了林既明跟前。
林既明嘴里还是叼着那根烟，张前看见他的牙在咬着烟嘴。
张前叹了一口气，把没点燃的香烟从他嘴里拿出来，然后凑上去，马上跟林既明接了个吻。交换的唇齿间能尝到苦涩的尼古丁味道。
“这样会好点儿吗？”接完这个吻，张前勾了一下林既明的鼻梁。
“嗯。”林既明点点头，“好多了。”
张前这才把手里的烟丢掉。然后他搬出被褥枕头开始铺床。
“我给你铺厚点儿吧，免得你觉得硌，我睡习惯了倒还好。”张前说，“要是夜里冷欢迎来抱我。
他把一床厚棉被抖开，问林既明：“饿吗？给你拿点吃的？我之前看大姑好像做了......”
“张前。”林既明突然出声。
张前话音一顿，没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直到张前把炕铺完了，又倒了杯水进来递给林既明，林既明才又说话：“你就不问吗？”
张前看着他：“先喝水。”
林既明默默接过水喝了。
喝完了水，把杯子递给张前，林既明犹豫了一下，又重复道：“你不问吗？”
张前把杯子轻轻磕在桌上，转身看着他：“你指什么？”
林既明没接话，视线倒是落在了自己缠着绷带的手上。
张前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说实话，他一直知道林既明看着刺儿头，其实细软，很多能触及到他情绪的东西张前都不会去主动问。但林既明手上的这个伤不一样。他看得清楚，这是林既明自己伤的自己。
张前没说话，有什么东西压在他心里，他觉得根本喘不过气来。
“我去拿点吃的给你。”张前搓了一下脸。
“自残。”
“闭嘴。”张前立马抬起头，说得飞快。
林既明突然笑了下，他看着张前：“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我说了，林既明，闭嘴。”张前一字一顿，“我去给你拿吃的。”
林既明没再说话。
张前转身出门，去厨房找吃的。
大姑应该在院子里，院子里这会儿倒是安静了，但张前能确定徐叔跳楼这事儿起码能再发酵十年。
他站在锅炉旁，盯着咕咕冒泡的清汤，闻着舒服的香味儿，摸出了手机。解锁，百度，输入“自残”，点击搜索。一套流程，手指尖发软。
百度百科：自残是指人对自身肢体和精神的伤害。一般来说，对精神的伤害难以觉察，因此，如果不特别指明，自残仅仅是指对肢体的伤害。 自残的最极端情况就是自杀。 自残行为并不少见。每个人都可能产生过自残的念头，只是大多数人没有采取实际行动而已......
张前直接锁了屏，他捏了捏眉心，突然就觉得不如大头朝下一脑袋栽汤锅里算逑。
“干嘛呢？站这儿。”大姑进来了，看着张前，沉默了好久才叹了口气。
“没。”张前拿出一个碗，盛了碗汤。
“你......你们是知道了吧，那孩子是吓着了吗？”大姑试探着问。
吓着？
大概吧。
张前没回答。
“老徐也是......”大姑说了一半没了声，她疲惫地摇了摇头，抬眼看张前的时候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吗？”张前盛好了一碗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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