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向纵容我,就再纵容我这一回。让我当作你在,当作你知道,当作你喜欢曦微。”
“冒犯了。”
他长剑出鞘,煌煌明光如雷霆天降,劈向白云间最高的那座主峰。
不孤峰裂为两半,却毫无天崩地裂的惊人响动,唯有幻境景物如烟云涌动,随着平滑向两边倒去的不孤峰,消散于落永昼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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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归景与祁云飞在台阶上发了会呆,骂了会老天爷,随即又为到底要不要杀穆曦微大吵一架。
陆归景说不能杀,你杀了他师叔怎么办。
祁云飞说必须杀,你不杀他师叔怎么办。
他们吵到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怒上心头,一拍两散,各回各峰。
两人一个从不孤峰北边,一个从不孤峰南边,鬼鬼祟祟上了不孤峰顶。
祁云飞想着一定要先下手为强,抢在陆归景过来前动手杀了穆曦微才算安心。
陆归景想着一定要先下手为强,抢在祁云飞动手前把他打晕拖下去关禁闭才算安心。
然后他们在不孤峰峰顶了遇见彼此,由于两人一个比一个心事重重,愁思郁结,根本没怎么看路,互相撞了个满怀。
祁云飞一惊:“师兄!”
该死,陆归景怎么会比他先?他还能不能在陆归景阻拦下杀穆曦微?
陆归景一诧:“师弟!”
该死,祁云飞怎么会比他先?他还能不能从祁云飞剑下抢救穆曦微。
祁云飞刷刷抽出了剑。
陆归景也刷刷抽出了剑。
陆归景道:“师弟,我知道你想一剑快剑,剑意如秋风扫落叶,密密无阻,去取穆曦微首级。这时候我若以大量灵力,打断你经脉中剑气运行,便可阻你。”
他火眼金睛,看出祁云飞的行事意图。
祁云飞镇定道:“师兄,我知你长于比拼灵力。可我只要一剑风雷,使你经脉麻痹,你起码有一息是动不了手阻我的。”
他应对敏捷,想出对付陆归景的方法谋略。
他们又沉默下去。
陆归景与祁云飞从小相识,那么多年来练剑都是一起的,自幼要不就是祁云飞打架陆归景收拾烂摊子,要不是陆归景起争执祁云飞去给他出头,早已密不可分。
他们对彼此了如指掌,只要看对方的眉头是怎么皱,手又是怎么握剑,便可对对方下一步想干什么知道得清晰无遗。
祁云飞说:“打吗?”
陆归景说:“算了。”
祁云飞很是欣慰。
他以为陆归景的死脑筋终于变通过来,他们之间不用上演一场同门相残的戏码,可以一起杀穆曦微共创繁荣新未来时,就听陆归景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力道:
“人都走了,还打个屁打。”
祁云飞:“???”
他们绕了不孤峰一圈,神识搜遍了不孤峰每一寸角落,然后确定穆曦微的确是跑了。
祁云飞脸色很不好看,像是下一刻就会暴起杀人,冷冷道:
“我就说姓穆的小子心怀不轨。倘若他一无所知,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跑下不孤峰去?”
陆归景不语。
他心里仍是偏向穆曦微一无所知的。
但祁云飞说得对,穆曦微离开不孤峰的时候的确是太过微妙巧合,而自己手中,又没有可以证明穆曦微表里如一的证据。
“掌门!”
这时候,弟子急促的叫喊打破了两人无形之间的僵持气氛。
他跌跌撞撞朝陆归景所在跑过来,等近了陆归景周身三尺,更是一个踉跄,扑跪在了陆归景身前,声声泣血:
“您派去保护穆家的白云间弟子…全都没了!”
如晴天霹雳劈在不孤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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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穆府。
穆家是这座城中最大的人家,过往来人无不仰穆家的威风,每路过通州城,必定递上拜帖一份。
而穆家亦是秉承祖训的热情好客,但凡是递上拜帖的,无论士农工商,贩夫走卒,皆由管事备上好酒好菜与当地特产,请进来好一番招待。
这样一往一来之下,穆府常年车水马龙,各地的衣冠来客络绎不绝。
唯独今天是个例外。
穆府的大门紧闭,朱门上衔着门环的兽首眼睛里恰恰贱上两滴鲜血,透出一抹不详的猩红之意。
穆府所在,是通州城中最繁华,最热闹的街巷,此时却没一个人影,连野猫也识趣,不敢近这是非之地,迅速地跳上树枝,身影轻盈地消失在了树荫里。
大门内,穆曦微望着满地的断肢残骸,手脚冰冷,连眼睛都是晕眩的。
他不敢看。
离他最近的一只断臂手上带着个福禄寿的金戒指,指节因长年累月的劳作显得分外粗大,应当是厨娘的。
她做的一手好菜,穆曦微记得每当自己童年被父母训斥,闷闷不乐时,厨房给他端来的菜总是会格外丰盛,格外用心。
也许是甜滋滋的花哨精美的糕点,也许是刚刚摘下来尝鲜的时令蔬果,俱是能让穆曦微眼前一亮,抛开被训的不快的小惊喜。
穆曦微知道,这一道道菜肴甜点,都是出于厨娘的用心。
穆曦微和厨娘的儿子一般大,厨娘对他的感情自然不一样,常常在穆曦微面前把自己儿子贬得一无是处,念叨着她儿子要是能出落得有穆曦微以半俊俏,她也就心满意足,可以安心蹬腿闭上眼睛。
吓得穆曦微赶紧呸呸呸她几声,说大娘若是走了,谁给我做饭吃?
厨娘擦干净手摸了摸他头,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说小郎放心,大娘给你做一辈子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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