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说着顿一顿,查看贾母脸色,贾母脸色果然十分紧张,催促凤姐道:“她们姐妹怎么样?快说呀,你要急死我老婆子。”
凤姐连忙继续言道:“她说只在不久后,大姑娘会一飞冲天,尊贵无比。”
贾母皱眉重复道:“尊贵无比?难道?”贾母眼睛盯着凤姐,凤姐点头:“我也是这样作想,可是后面一句,我觉得十分不好。”
贾母急道:“快说说。”
“鲜花着锦景不长,干锅烹油实堪伤,三春去后诸芳尽,各人须寻各自门。”
贾母吸口冷气:“什么?”眼前一花,身子那么一晃悠,似乎就要到地。
凤姐连忙替贾母抚胸,急道:“都是我该死,老祖宗别急,我就说了,这不过是个梦,原当不得真,老祖宗偏要听。”说罢就要叫人传太医。
谁知贾母忽然高举右手阻止凤姐唤人:“不用了,我没事,你继续说下去。”
凤姐惊问:“老祖宗怎么知道下面还有话呢?”
贾母笑道:“她这是与你好,一死通灵前来告知你,绝不会只说因不说果,倘若没法子补救,她又何必走一遭。”
凤姐因笑一笑:“怪道林妹妹说老祖宗是老神仙,您果然厉害。”
贾母笑:“猴儿快说。”
凤姐一偏头道:“老祖宗都信我?不怕我瞎编吗?”
贾母扬手道:“哼,你敢瞎编,我就敢瞎打。”放下胳膊叹一口气道:“这府里我老婆子不信还能信谁去?大太太,二太太?哼,恨不得我早死才好呢!”
凤姐见一切铺垫妥当,这才言道:“她言道,大姑娘出门别回门,二姑娘不入孙家门,三姑娘宜早配夫婿,四姑娘莫与缁衣一路行。”
见凤姐又打住,贾母忙又追问:“宝玉呢,没说嘛?”
凤姐一笑:“我就知道瞒不过老祖宗去,宝兄弟也有,是两句话,我随记住了,确实不明白。”
贾母又问:“哪两句呢?”
凤姐故作思虑,慢慢言道:“木石相生,金玉相克,又说一线生机木石配,金玉相逢,”
“怎样?”
“化烟尘!”
贾母久久盯着凤姐,鼻翼剧烈扇动:“当真如此说法?”
凤姐点头:“当真,我若有半点坏心欺骗老祖宗,祸害姐妹兄弟,叫我灰飞烟灭,不得好死。”
贾母把脸一板:“呸,打嘴。”说着竟然伸手搂了凤姐入怀,潸然落泪:“我的好猴儿,你可救了老祖宗了。”
凤姐眼圈一红:“老祖宗不怕我编瞎话骗您啊?”
贾母和泪一笑:“是瞎话骗我,还是为我好,我老婆子还能分辨,况且元春之事,岂是你能胡诌,你只是实话告我,准不准的也不在你,我们只看元春的事情就知道了,且等着吧。”
凤姐又哭又笑:“准不准的我也不敢说,能不能帮到大家我也不敢想,只要老祖宗知道我的一片耿耿之心就是了。”
贾母点头,凤姐含笑,祖孙两个默契情分更胜从前。贾府里这两个女人互相明白彼此心意,他们共同的目的就是为贾府护航,祈求她们的后代子孙,一帆风顺。
回头再说宁府丧事,三日后,宁府正式发丧送讣告,各亲眷故旧陆续过府吊丧。
凤姐安排好家务,依旧交由迎春探春姐妹打理,自己与邢夫人,王夫人过宁府吊唁可卿。
这一日,宁府已经一切安排落定,贾蓉已经花了一千银子捐了龙禁尉,秦可卿已经停丧会芳园,因,天香楼射了祭坛,大厅里拜着大悲忏。
总而言之,贾珍为了丧礼好看,银子已经不是银子,那就是泥土瓦块。
因为尤氏抱恙不起,贾珍又悲痛过度,贾蓉一团孩气,不能理事,往来吊唁的客人又多又杂,而宁府的下人门一惯松散惯了,偷奸耍滑拈轻怕重,客人们不是少茶缺水,就是冷板凳干坐,无人搭理,整个宁府是一片裹乱。
贾珍理了这头乱了那头,各府女眷往来又无主母陪同,场面实在混乱不堪,只愁得唉声叹气,双眉紧锁。
恰逢宝玉过府祭奠,见状忙问其故,贾珍言道:“外面我上能自己勉力支撑,又有叔伯们帮办,倒也过得,只是你大嫂子抱恙,唯恐各府女眷诰命无人陪同,亏了礼数,故而心中烦闷。“
宝玉一笑:“堪笑大哥哥识人不明,眼前就有大管事,却愁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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