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面露苦笑:“不瞒大人,晚辈手里除了这个值些钱。余下再无价值五万银子的抵押品了,说句让大人见笑的话,晚辈这次还债,连祖母与我夫人的嫁妆也借了,还请大人行个方便,晚辈保证,不出两年必定还清,不叫大人为难。”
顾尚书沉默片刻,一拍案几:“好,念在你举家还债的份上,我答应了!”
贾琏闻言喜极而泣,躬身大礼:“多谢大人垂怜,晚辈的祖母今后能够安享晚年都是大人的恩赐,这份恩情,晚辈牢记在心,没齿难忘。”
尚书发话,下面的人自然不敢违拗拖延,不过一刻,贾琏便签订了新的借据,收回了抵押对牌与他祖父祖母亲手签下的借据。
贾琏一朝心愿得偿,立马告辞:“多谢大人恩义,让晚辈得以完成祖母多年的心愿,大人恩义容后再报。”
且说贾赦这里回得府去,想着那一车车的银子,心里疼得慌,很是烦闷。想着那一年正是因为老公爷拉住他商议替忠义亲王筹措银子的事情,结果,他的长子出事夭折,虽然长子不是老太太老公爷亲手杀死,却也是他们多管闲事所致。
如今,又害得琏儿举家还债,老太太借国债赎嫁妆,却逼着凤姐把嫁妆拿出来还债。这是夫妻情谊也罢了,又欠了王家的外债,虽说是送的,将来琏儿必定要还,情谊可是不好还啊!
想着荣国府欠了一屁股债,这些年府里这些人,一个个胡吃海喝安享富贵,偏偏自己的孙子生出来就要受穷,凭什么啊?
贾赦心里憋了一股邪火,进了府门也不家去,一阵风般飙进了荣庆堂,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贾母面前,捶地大哭:“老太太啊,我这脸今日都丢光了啊,您到四九城里去听一听啊,外头都知道了,我跟琏儿借了儿媳妇的嫁妆还债啊,老太太啊,您说我这个长辈没给儿孙留下半分家产,却给儿孙们招来这样的灾祸,我不是个人啊,我没用啊,我只会窝里横啊,别人家一个个吃香喝辣,我的孙子出世就要受穷啊,老太太,您说我这偌大岁数拖累儿孙,是不是烂柴无用啊?”
贾母闻言气得脸色铁青,贾赦这是骂她啊,老公爷签下八十万,其余都是她签的借据,贾赦明面骂得他自己,其实是责骂她这个母亲拖累了儿孙,拖累贾琏。
贾母简直气懵了,将手边东西胡乱往贾赦身上砸:“孽障,畜生,忤逆不孝,五雷轰顶啊!”
“哎呀,气死我了!”
“鸳鸯,鸳鸯啊,这里住不的了,收拾东西,我要回金陵去......”
贾母这里滚在鸳鸯怀里撒泼哭诉,忽听贾赦一声嗷叫:“哎哟,哎哟......”
贾母抬头,眼见贾赦捧着脑袋就倒了。
贾母没想到贾赦牛犊子一样的身子,说倒就倒了,一时间吓得愣愣的不知所措。
贾赦爱宠书香,墨香两个吓得搂着贾赦哭起来,一个说:“大老爷你别死啊,别死啊......”
一个哭:“您不是说家里精穷不要紧,二奶奶手里有银子,不愁一家子会饿死吗,您老怎么就先气死了呢?”
这边贾赦一晕死,贾母顿时吓愣了,也不哭了。
她瞪着眼睛看着贾赦直挺挺死了一般,心里直发慌,她还没死呢,贾赦竟然死了?
贾母不敢深想,浑身颤抖起来,伸手推鸳鸯:“扶我过去!”
鸳鸯道:“奴婢去吧!”
贾母腿发软,闻言点头:“好,快去摸摸你大老爷,看看……”
一众丫头都吓坏了,鸳鸯也很怕,却是大着胆子上前,伸出玉手往贾赦鼻子下面一探,结果冷飕飕没有一丝热气儿,鸳鸯啊的一声尖叫:“老太太,大老爷,大老爷,他他他......”
贾母吓得面色苍白,贾赦死了!
且死在自己面前,这可怎生了得?
贾母吓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嘴里喃喃自语:“太医,太医,叫太医……”
王善保几个长随在后面拴马卸车,来晚一步,结果听到满屋子哭声,又听鸳鸯说是大老爷死了,王善保吓得不轻,忙着察看,伸手掐贾赦的人种,结果摸了一手热汗,心下一愣,嘴里却是叫着:“大老爷,大老爷,您醒醒啊?”
果然,贾赦睁开眼睛冲他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跑路,脱离现场,他差点把老太太骂晕了,这可是忤逆不孝。
王善保会意,起身把书香墨香一人踢了一脚:“嚎什么,大老爷晕厥竟然不叫太医,你们想害死老爷吗?”书香这下子反应过来了,飞奔出门:“不好了,大老爷晕倒了,快叫太医。”
贾母闻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捂着胸口直喘气:没死就好!
贾赦暗暗觑着贾母一言一行,见她对于自己晕死没得半点悲哀,心中甚是悲凉!猪挨打也知道哼哼几声,何况他是一个人呢?
王善保指挥几个长随:“快抬春凳来,把大老爷抬回家去,大老爷不大好,总不能,嗨!”
王善保自说自话,也不问贾母意见,兀自把贾赦抬上春凳,在书香墨香的啼哭声中返回山东院去了。
几个人除了荣国府,进了东院漆黑大门,贾赦一骨碌爬起来坐在春凳上张口就骂书香:“哭哭哭,哭个屁,热死老子了,没看见老子满头汗,傻里吧唧的东西,要你们什么用?”回头看着王善保:“嗯,人不如旧啊,还是你知道老爷,回头去柜上领五两银子打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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