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江原击了两下掌:“落烟。”落烟走进房里,他命道,“去叫仲明过来。”
江原传唤荀简,是为了商量抵达建康以后的行程。荀简看到我在旁,本有些迟疑,江原干脆地道:“无妨,量他也不敢说。”话虽这样说,他们商议的也不过是住在何处,有什么人来接待之类的事,实在没什么机密可言。
我很无聊地坐在书案边,趁人不注意挑开江原放在桌上的书信,无意间扫了一眼,不由心头一跳。上面是北赵战场的捷报,怪不得江原刚才那么高兴。另外还有三皇子江进在荆襄重新布置兵力的消息,看来我判断失误,江原并未领军荆襄,江进却去而复返了。不知道麟儿那小鬼找到了没有?不对,他是江原的儿子,我干吗要关心他?
夜色渐深,江原仍在精力旺盛地与荀简商议,我却有些熬不住了,虽然极力支撑,最后还是靠在桌边打起了瞌睡。
“这样罢,先暗中与他们联络,探探口风。”
“好。公子,还有南越传出消息说越凌王突然身染重病,消息不知真假,只恐怕婚期要拖延。”
“哼!越凌王前几日还违抗圣命在荆襄重创魏军,怎么会突然得病?说不定根本是军务缠身没有回去。”
“哐!”我的额头不知为何碰到了桌面,我立刻清醒过来。虽然睡意正浓,这几句话还是清晰地飘进了我耳中。染病?他们原来是这样对外宣称的!
“凌公子?”荀简有些吃惊地看着我。
我揉着额头说只是睡着了,却碰到江原怀疑的目光,立刻没好气道:“请问我可以去休息了么?”
江原这才好像想起什么,向荀简道:“去吩咐一下,把凌悦的床铺搬到我卧房门口。”
睡在他门口?我又不是专门侍候他的小厮!我听了冲口而出:“为什么?”
荀简的表情也比较意外,江原却若无其事道:“我有些读书心得需要他抄写,今晚在这里方便些,落烟就不用睡在外面了。”
荀简听得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子悦书法了得,帮公子抄写文稿最好不过。”
江原笑道:“那便这样罢。”荀简微施一礼,出去传话,我急得几乎要跟着出去。他哪里是要抄写,分明是借口限制我人身自由。
“站住,你想去哪?”江原在我身后阴森地问。
“我去看看是否会落下什么。”我小心回。
“忘了再让他们去取!”我只好又坐回去。江原收起桌上的信,冷冷道:“凌悦,从现在起你不能离开我左右,未经我允许,不能私下与代承、凭潮等人交谈。”
不久,落烟在门外道:“凌公子的床铺收拾好了。”我不满地咒骂一句。
江原立刻听见:“你在嘀咕什么?难道不想睡在我卧房门外?”
鬼才愿意睡在那里!我极力压制情绪,慢慢道:“请燕公子搞清楚,我不是你的小厮。”
“那好,你搬进来住罢。”江原仿佛没弄懂我的意思,又指了指门边,“不过你也只能睡在那里,我不喜欢有人离得太近。”
谁稀罕!我握紧拳头,咬牙道:“我睡外面!”
江原也不坚持:“我外面桌上的几篇文稿你抄写好放在案头,不懂的就来问我。记住,我若叫你,你必须随时答应,不然我就会以为你逃走了——要不要告诉你违反我命令的下场?”我鼻子里轻哼一声,摔门出去。
果然外面的书案上放了几卷字迹潦草的破纸,我胡乱研好墨汁,摊开丝帛,落笔。偶尔看一下这些文稿内容,大多是读书心得,文思倒也独具匠心。只是边写边心疼,我的字向来千金难求,却给江原免费抄写,真是吃亏。
这一晚,我在外面呵欠连天地抄写,江原在房中看书,精力旺盛得不像常人,偶尔也会解答我的询问,态度还算好,就是不提让我休息。直抄写到子时,终于将江原的几篇大作誊写完毕,我扑向床铺,倒头就睡。江原果然没有食言。我才刚刚睡熟,就被叫醒了。
“凌悦。”幸好我还记着他的警告,便应了一声。
“凌悦!”我迷迷糊糊又应一声。
“凌悦!”我就算要逃走也不会这么快吧!
“凌悦!”我告诉自己要忍耐,谁让他操纵生杀大权呢?
……
“凌子悦!”
叫了十几声还不放过我,我忍无可忍,跳下床一脚将旁边的房门踢开:“我没走!”
江原坐在床边,神色冰冷:“知道你没走。水!”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叫这么多声就是为了要水。
罢,本王拜你所赐,今日也能尝一尝服侍人的滋味了。江原,你他日别落在我手里!我面目狰狞的拿过茶壶倒了一杯,笨手笨脚端给他。江原接过来,只啜了一口便吐在一边:“冷了,重沏一壶。”我一把抢过杯子,转身就走。
江原沉下脸:“你去哪?”
我冷冷道:“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热水,我去找船工烧一壶。”
折腾了好一阵,我终于沏了一壶热茶,本来满心期待他被烫死,结果没有如愿。重新躺回床上时我恨恨地想,幸亏只是端水,他要敢让我拿夜壶,我就拎起来扣到他头上再说。
“凌悦!”
“唔……”又来了!我当没听到,翻个身,继续睡。
“想睡到什么时候?”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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