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怔了。拣了自己的衣裳胡乱裹住身子，一语不发，慢慢转过了身蜷缩着朝外去，眼眶一热，泪珠忍不住便慢慢无声地淌了下来，顺着面颊渗入鹅黄色的锦被中。
周梓晨一语既出，自己便也后悔了。等了片刻，见她背朝自己缩着一动不动，忍不住将她扳了回来，等瞧见她面上泪痕，顿时慌了，伸手去拭擦她泪水，口中哄道“是我不好，不该这样说话，你别放心上。”
丽娘自今日见到周梓晨开始，整个人便有些恍恍惚惚。不时又想起周申，方才又由着他弄，到了后来，心中起了厌意，恨不得他早些停了，却怕表现出来伤他自尊，即便被他揉弄痛了，也是一直忍着，不提防他却忽然变脸质问，积了整日的各种情绪一下子爆发，这才忍不住默默流泪。此刻见他后悔了这样劝，也想停住不哭了，却一时难以自控，泪水反倒流得更凶。
周梓晨劝了片刻，见她仍是一语不发，流泪不停，怔怔望着她那张即便是流泪也如梨花带雨般的脸庞，心中渐渐生出伤感，将她的脸抱着贴到自己怀里，颤声在她耳边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你这样，我更难受……”
丽娘洒了些泪后，心中堵着的那团东西终于消退了些，拿袖子擦了下眼睛，低低嗯了一声，任由他抱着，仍缩在他怀里不动。片刻后，不见他开口了，反倒觉他抱着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动，仰脸看了下他，吓了一大跳，见他竟在流泪。在她记忆里，从没见到他哭过几次。
她慌忙从他怀里起身坐了起来，抬起袖子，伸过去要替他擦眼泪。手刚碰到他脸，便被他一把握住，轻轻一拉，人便又与他并头而卧了。
“我心里很难过……”丽娘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听他抽气着，断断续续地低声道，“从前我们在一起时便名不正言不顺，从不敢光明正大，致使你受尽了委屈，还有那个未曾见过一面的孩儿。你今日说我老，这是事实，我如今长你几十岁，白发已生。好不容易老天爷又将你还给我，我又忽然怕了起来。你这样美，男子见到你，便没有能错得开眼去的，而你定是也看不上我这样苍老……”
丽娘挣脱开他怀抱，抬脸刚要开口，他已经望着她接着道，“你年华正茂，你不知道，我心里……”
他停了下来，开始像个孩子般地抽噎不停。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看着实在可怜。
丽娘终于明白过来了，他今夜为何忽然这样反常。作为皇帝，这几十年他呼风唤雨，从没有得不到的，宫里如花美眷都在渴求他的垂爱，没有人敢忤逆他。而面对自己，他生出了无力感。自己说他老，打压了他长久以来的骄傲，刺痛了他的自尊心。这一刻，她方才因了他的粗暴对待而出的那丝厌恶也被怜悯和同情所掩盖了。
周梓晨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见她依旧不做声，低声道“可还生我气？”
丽娘想了又想，自己就算跟周申回去了又能怎样呢。只要周梓晨还活着，就能永远压制着他，就像今天，他跪了许久连她面都见不到。倒不如再跟着周梓晨回宫，可能她的命运就是如此。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摇摇头，道“不生你气。只是你今后再敢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周梓晨与她脸贴着脸，用力在她唇上一嘬“再不敢惹你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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