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池记录信息的笔一顿，他用手指敲着垫在后面的板子，一点一点打着规律的节拍，他看看D4的睡颜，犹豫着是否要在白纸上留下印迹。D4不能说话，没有告诉他多少有价值的东西，但之前听到“十六”时的异样他能够从中得到太多。
若在平时，即使他对D4有些不该存在的怜爱，他也能笃定可以不假思索地写上去，但是“十六”牵扯上他自身，这就不得不多加考虑了。
说到底，D4被饲养的时间还是个未知数，他不理解，不清楚的太多，上面亦是刻意如此，让他老老实实待完五年就可。若是AI有真实的体温和动人的情感，说不定他们会选择这种易于掌控的物件。
最恐怖的是，他踌躇的，可能别人预先就知道了。比如D4从哪里来，待了几年，十六对它来说代表什么。
然而很大概率，除了捉捕D4时所获得的资料——何处何时何地，他们关于它的档案也匮乏得可怜。
博池停下敲击的手指，他判断，那些人估计对D4的其他材料一无所知，所以需要饲养员来一探究竟。
有无妻子会是个临界点吗？他站起身，怀疑《饲养员须知》里的“监控无声”系统是个骗局……
博池脸色一沉，他瞄几眼D4，抬头看向监控器的位置。它隐蔽，潜匿，同环境融为一体。
别管了，博池想着，打开黑门，走了出去。
黑门关闭。
他待在门前，打开手表的监控，又检查了一次D4，才挪开脚步，消失在黑暗中。
“你回来得很快嘛！”赛娜转过椅子，头枕在椅背上，她接过博池递去的白条，细眉一拧，“怎么这么少啊！”
她不满地把白纸对折，折到第三次时她福至心灵，表情一松，坏心眼地笑开了：“最近安吉拉教不了你什么，一周的期限要往后推。这期间，你是要多去D4室的。对不起，我没想到呀！”她的道歉听上去恍若揶揄，兼顾着幸灾乐祸的愉快。
与先前的强撑不同，从话里的味道来讲，那个赛娜又回来了，博池默默称奇，没在意她的戏弄，思考了会儿措辞，他慢慢说：“你有食谱吗？”
赛娜一愣：“啊？”
博池轻缓地道明原因：“食谱，你不是说过D4因为没有进食而暴躁许多吗？”
赛娜睁大眼睛，笑出了声：“你当真啦，没人逼你去弄清它吃什么。这么久不吃，它不也挺过来啦？我良知虽然小，但还是有的。”她故意摆出金钱的手势，调笑：“再说，这对我写报告没什么用处。你没看那什么须知吗？上面不是写了？‘拥有妻子的怪物’……哎呀，我忘了。”
博池等她说完话，平淡地补充：“只能妻子享有所有资料。”
“对！”她一拍头，“既然你晓得，多此一举干嘛？”
博池未直接回答：“给吗？”
“啧，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赛娜眯起眼，博池预估错了，她还没回来，今日的她比以往多话。
她起身，在放着绿眼珠的盒子旁边搜罗一阵，片刻，她找来张彩纸，边角处破碎，像有人用勺子挖开几口，她离得远远，对着大呼出一口气，肉眼可见的灰尘散在空中，由于视野灰暗，一瞬便消失不见。
“给你。”
博池拿过，细细读完，疑惑地问：“怎么都是蔬菜水果？”
“啊？你还想给怪物尝尝肉味？”赛娜一惊，“你要让它最后来吃你吗？”
博池不说话了，低头再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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