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王县官话未说完,又生异变。只见洛戈抬脚步出,面带不忍地看向年轻道士,抱拳道:“林氏……林氏一家不是他杀的!我、我在林氏一家被害那天夜晚,偶然看到一个人夜半离开,回来的时候捧着银色的小鼎,肩上、手臂上还趴着好几只手指大小,壳还是深粉色、像蝎子又像蜈蚣的虫子。我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这些虫子身上还沾着不少褐色,看上去像干透了的血迹!”
听得洛戈的形容,在场中原人不由都皱了皱眉,王县官追问:“这个人是?”
洛戈举起手来,直直指向罗谷雨。
这场审讯实在是跌宕起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莫说旁观百姓,当场衙役也忍不住交头接耳。王县官缓缓坐回座中,并思忖着说道:“本官原本就觉得林氏一家人间蒸发的死法有蹊跷,现在想来,若是巫蛊之术便可解释了。这位公子,我看你,并不是中原人?”
罗谷雨神色不变:“我素苗人。”
他如今的官话已经能说的流畅,虽然重音以及咬字还有许多差错,导致听起来略显怪异,但至少能叫人听明白。
洛戈补充道:“王大人,我还知道……蓝斓姐是他的未婚妻!”
“未婚妻?蓝斓就是地上这位女子生前的名字吧?嗯,我记得这个蓝姑娘似乎是为了林氏一家而来到江陵,然后才不幸身亡的。难道是这位公子为未婚妻报仇心切,怒火蒙心、丧失理智,将林氏一家当做凶手,所以杀之复仇?”
王县官抚掌:“好好,那么请问公子,林氏一家出事那夜,你身在何处?你是否像这位小兄弟所说那般,拥有一个银色的小鼎?”
罗谷雨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而这副模样落在他人眼里,几乎就是默认。
“公子不说话,那么本官免不得叫衙役们到你住所搜上一搜。”
苗人的物件哪里是旁人随便动得的,更何况是一教圣子的东西?罗谷雨当场沉下脸,一把甩开被他握住手腕的年轻道士:“哩敢?”
伸手去接年轻道士的衙役一连被撞翻三个,此举叫王县官又惊又怒:“你!你竟然在公堂上打伤官差?”
王县官拿眼瞥了下坐在堂下另一旁的莫赟,见他没有表态,再道:“本官非得治你个——”
“凶手不是他。”
王县官的话今日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打断,众人看去,有两人自衙门外并肩走来。一人黑白道袍背负长剑,一人锦衣玉带身缠剑匣,开口的正是那锦衣男子。
“大公子?”莫赟立即起身迎去,原本板着的脸露出笑容,“大公子你这是到哪儿去了,我回来时没见着你,以为出了什么意外。”
“叫莫叔担心,是我不好,此事按下稍后再提。”唐申朝莫赟点点头,踏上公堂,抬首直视王县官,“罗谷雨不是凶手。”
“雷公子?”
见是“雷越”发话,王县官不免犯难。这个翩翩公子“雷越”可不像玄妙观的道士可以任意打骂,偌大的霹雳堂都是其后台,以堂堂护法莫赟的态度看,他怕即便是他说话稍微重一些,明天江陵衙门前就能看到自己的脑袋。
故而王县官轻咳一声,尽量和缓道:“雷公子,判案并非一言定是非,而是需要证据……”
“你要证据,我便是证据。那夜,我与他并行,我可证明他没有杀人。”
“可……小兄弟说,那夜他看见这位公子带巫蛊离开宿处。”
唐申侧脸扫过罗谷雨和洛戈,洛戈飞快垂下头,似乎赧于面对唐申。而罗谷雨面带意外,静静看着他。
唐申说道:“带蛊出入,并不代表害人性命。便是你搜出蛊虫与蛊鼎,亦说明不了什么。”
为说服王县官,唐申继续道:“所谓为未婚妻复仇的可笑猜测,断不成立。你稍问便知,蓝斓喜欢的人是我。他若是为未婚妻丧失理智,而要下蛊害人,首先死的应是我。蓝斓入中原数年,或许曾招惹过什么人,取了她性命随后逃之夭夭也未可知,王大人如此断案实乃武断。”
王县官语塞,半响道:“但这小兄弟所说蛊虫身上沾染血迹是怎么一回事?”
“天色昏暗,他或许是看走了眼。”
众人便把目光放到洛戈身上,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红了脸,嚅嗫道:“大公子……大公子说得对……或许是我看走眼了……”
王县官捏了捏鼻梁,感觉脑袋隐隐作疼,不免把求助的目光投到萧晗身上。哪里知萧晗站在唐申这方,接到唐申的眼神登时为罗谷雨解辩:“纵使搜出银色小鼎,没有人为其杀人作证,这说明不了什么。”
王县官听罢,知道此事除了草草了结别无他法,长叹一声叫门外的衙役把老道士带进来。老道士行走间健步如飞,全然没有半点挨打的迹象,而押着他的一个的衙役连连咳嗽清嗓子,众人方知原来王县官是叫人做了一场戏,用来唬那年轻道士的!
年轻道士大悲大喜,一时间愣了神,怔怔看着老道士,哭也不得笑也不得。忽听穿黑白道袍的虚乾道士道:“天地之大,当叹逍遥,何必画地为牢。苦难为磨砺道心,不应为彼伤及无辜之人。”
年轻道士目露迷惑,倒是老道士神色大变,一如醍醐灌顶,长揖到地:“多谢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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