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秀的头发还是给他惹了麻烦。准确来说李维一直都在找他麻烦，只不过新发型成了一个新的所谓正当理由。
“小尼姑！”李维这样叫他时，林宇秀脸一下红了，他把头埋进书里，暗暗祈祷周围的人没听见。
高澈不在，李维没什么顾虑，于是他更大声地：“叫你呢！小尼姑！”
更多的同学听到，他们回头看，却只是哄笑。
因为林宇秀用这张漂亮的脸蛋顶着紧贴头皮的圆寸，确实像个小尼姑。
林宇秀咬紧牙关，身体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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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转学过来，他经受的从作业本被丢在地上，走路被故意撞肩膀，被暗地里捣鬼导致受伤这种小打小闹变成了不加掩饰地欺辱，从只有李维这样做变成了李维带着一帮人这样做，因为在他看来，林宇秀只会躲，连运动会上受那么严重的伤都没去打小报告，两个人还短暂地对阵过，林宇秀完全不是他的对手，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今天上午李维哥喊你，你怎么不应？”把林宇秀推在墙角的这个人他没见过，人群里李维的跟班他基本也都没见过，应该是他在其他班的狐朋狗友。
林宇秀知道他们想看到什么，想看他瑟瑟发抖地求饶，眼睛红脸也红，像个丫头一样哀哀地哭泣，这样才符合他“小尼姑”的绰号。
他害怕，但他偏撑着不顺他们的心意。于是他紧紧抿着嘴不说话。
“说话！”李维狠狠踢了他小腿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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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宇秀疼得弓起了腰，浅浅地抽气。
“哑巴了是吧？”李维注意到被林宇秀撞到的拖布桶，半桶污水摇晃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明显，他下巴一抬，眼神落在桶上，旁边的跟班会意，马上把桶拎起来。
林宇秀也反应过来，挣扎着往旁边躲。
之前越息事宁人，李维就越得寸进尺，时间一久，连反抗的胆气都磨光了，这时再挣扎，李维反而兴致盎然，就像看按住尾巴的老鼠、穿在草杆上的蚂蚱、钉在钉子上的蝴蝶那样，获得一种动态的、残忍的的快感。
林宇秀退无可退，那桶涮过拖布的污水还是扣在了他头上，林宇秀有一瞬间溺水的窒息感，他慌乱地把桶从头上拿下来，桶壁滑腻的污垢沾在发顶和额前，脏水带着塑胶跑道上的橡胶粒和一股子馊味，就那么汩汩地流进眼睛，顺着领口流到后背，又浸透裤腰流进裤腿，冷水滑过他刚出过虚汗的皮肤，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呢？明明之前忍忍就都过去了的。林宇秀紧紧闭上眼睛，那一刻他想到许多平时看过的悲剧电影，只是现在没有人为他流泪，也没有摧人心肝的背景音乐，只有此起彼伏的热闹又冷漠的放声大笑。
他们真的快乐吗？
正是抽条的年纪，林宇秀却长得瘦小，过分精致的脸和温和的性格让他像个女孩，他和正常男生不一样，不一样就是异类，异类就活该受折磨。
把繁重的课业和严苛的纪律撕开个口子，探到恃强凌弱的舒爽，顺便“替天行道”，或许是真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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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走，一会儿自习室签到了。”他们互相招呼着，背起书包三三两两地离开，或许他们当中还有甲班和乙班的学生，出了这间教室，摇身一变还是按时签到的优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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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留下林宇秀坐在一滩脏水中，悄无声息地流下忍耐许久的泪水。
林宇秀确认他们不会回来了才起身，衣服裤子都湿透了，头发也脏兮兮的，好在长袖的校服外套早被李维扯掉了扔在一边，还是干爽的。
他索性到水房，拉过冲洗地面的橡胶管把头冲了个透心凉，又把短袖校服洗净拧干胡乱擦了擦身体，光着上身套上了长袖外套。
做完这些他才想起来，周家衍还在等他放学，他赶紧把脏衣服装进塑料袋，塞到书包最深处，用最快速度跑到自行车棚。
周家衍把车停在旁边，正蹲在花坛边写作业。林宇秀放慢脚步走过去，尽量平静地说：“走吧。”
“今天怎么这么慢，我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周家衍起身收好练习册，上下打量林宇秀，“你怎么浑身湿淋淋的。”
“哪有浑身湿淋淋啊。”林宇秀庆幸短发干得快，“只有裤子和鞋湿了，刚才走得急，不小心摔到水坑里了。”他半边身子倚在后座，催促周家衍：“快走吧。”
周家衍盯着林宇秀的脸看：“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这次月考又没考好？”
“你能不能别诅咒我！”林宇秀故作玩笑，推搡着周家衍上车，“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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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衍刚一进舞社大门就嚷嚷：“耗子，潇潇姐！有没有干净裤子，借我一条！”
“我有！”郑潇潇去拿更衣室钥匙，“但是你穿不进去吧？我先拿出来给你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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