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好心地没有叫醒她，姜璘进来餐厅，自然只能找见仰在椅子上睡觉的匡衷延。
——要不是胳膊吊着，她肯定趴在桌上睡，这样子鼻孔朝天可是特别难看。
姜璘轻轻把书放下，然后用更轻的声音喊起来：“匡警官，匡警官。”
匡衷延还是瘫在那睡觉。
忽然，姜璘哑着嗓子唤道：“……衷延？”
他还把手伸了过去，停在离匡衷延的头发只有三四厘米的高度，然后迅速收回了手。
姜璘庆幸她没正好这时候醒过来。
同时他也惊觉自己越了界，那界线如此模糊，一只脚轻易就跨了过去。得把两人之间的墙筑高筑牢，姜璘才能阻止自己对匡衷延的非分之想。
——她已经有心上人了，他绝不可以插足。
他终于拍醒了她。
匡衷延睁开眼，看见是姜璘，差点没有像个窜天猴一样蹦出去。在下一个瞬间，她又反应过来其他事，赶忙低下头抹了抹嘴角。
好歹是干的，要是还流口水，可真是糗出天去。
姜璘安安静静地等她平静下来，才笑着说：“今天不讲课，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回学校给你找点书，好玩的书，不无聊。”其实是《㻬琈集》在他办公室，现在，到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说完话，姜璘没等匡衷延回应，转身就往门口走，匡衷延拿起背包一个箭步跟了上去。
“姜老师，我跟您去吧，别再多跑一趟了。”
在短暂的几秒钟里，她有十分强烈又莫名其妙的感觉，如果放姜璘那么走了，她会后悔。
或许不会后悔一辈子。
但会遗憾一生。
姜璘没有阻拦匡衷延跟着，可是一路上也没和她说话，只低着头闷声走。
中间还出了点意外。
他俩一前一后走在路上，正好遇到一群周末返校参加活动的年轻学生。
青春鲜美的ω。
鲜美是姜璘对他们味道的判断。
他不由自主瞄了一眼匡衷延，发现那人的目光果然在其中几人身上流连，那是几个打扮格外精致的女学生。
匡衷延看着那群擦身而过的年轻人，暗中赞叹不已，——毛毛说得真对，看杂志上的模特不管用，还得看现实生活中女孩都怎么穿才有借鉴意义。
姜璘可不知道匡衷延在想什么，只一个瞬间，心里就不舒服了。
他料想那并非嫉妒，而是对自己和匡衷延有缘无分的悲哀，而这低落的心情在他打开办公室门时攀上巅峰。长年累月熏香残留的气息，让姜璘难以克制地将自己和方才遇见的那些好闻的ω比较。
于是自卑和羞愧更甚。
——为什么临近分别了，他还要犯蠢，给匡衷延留下这种驱虫子的难闻印象。
姜璘只能道歉：“对不起，熏的香太浓。”
“没有的事，好闻的。”
匡衷延真的很喜欢这屋子里的味道，和姜璘身上的很像，只是他没这么浓。
上次来姜璘办公室还是冬天，香气都给冻住了，草木香气中带点凉意，让人闻着就沉静平定。现在天气暖和，不但屋里更香，连姜璘都好像被浓郁的香气影响了，气味也更重了一些。
匡衷延忽然发现艾香竟然会有回甘的甜气。
她闻得有些发昏，脸上也出现过敏似的红色。匡衷延不禁深喘几口气，正轻轻晃脑袋，忽然看见姜璘自责失落的神色，怕他误会连忙解释道：“我前两天没休息好，让姜老师见笑了。”
匡衷延直觉身体中有种独特的兴奋，于她来说颇为陌生，却也让她倍感欢愉。
连轻微眩晕的感觉都是愉悦的。
单单是看着姜璘，居然也会使人这般快乐。
——太神奇了。
她这么想着，眼中的光彩和脸上淡淡的红色也越来越明显，只是姜璘背对着她在那找书，匡衷延发生的变化他一个也没瞧见。
他还在想，要怎么跟她道别。
思绪突然被震动发出的轻微声响打断，匡衷延的嗓音从背后两米左右响起。
“找我？哦，好啊，”声音断了一会儿，她忽然捏着嗓子奶声奶气地说，“毛毛，我也想你了啊毛毛。”
姜璘不得不停下。
他实在太想听一听匡衷延在和谁说话，——电话那边的人是谁，会让她有这样的表现？
他还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
好巧不巧，看见的是因为和姜璘独处一室而无比兴奋激动的匡衷延。姜璘哪会想到匡衷延这会儿的精神头是他的功劳，他只当那是和她打电话那人带来的奇妙效应，于是赶紧扭回了头，默默叹一口气。
背后通电话的声音已经越发刺耳了。
“啊我去你家？……也对，好啦听你的！一切你说了算，毛毛大小姐。”
——原来是个叫毛毛的姑娘。
“哎别生气！“
——脾气好像不太好，得要她哄着吗？
但是听起来她又那么高兴。
匡衷延在他面前还从来没有露出过如此开心的表情，还有那种超脱年纪的轻快，听电话这一会儿，她像个快乐的小孩子。
姜璘决定不找其他书了。
他只需要把《㻬琈集》还给匡衷延，之后她还会把这本书送给“毛毛”。——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她，他愚蠢地允许自己饮鸩止渴，在彻底死掉之前，尚有一线生机，再不抓住就万劫不复了。
姜璘把书装在袋子里递给匡衷延，然后以身体的姿态引领，她以为他们还会回去餐厅吃饭，自然跟着他往外走。
匡衷延甚至比姜璘更快一步出了门。
姜璘站在门内侧，望着匡衷延说完最后一句话。
“这个还给你，谢谢，再见。”
——他知道这样的道别失礼而且难看。
但他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撑自己说更多话，关上这道门已经使姜璘精疲力竭。
匡衷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姜老师？”
她愣了半分钟才开始拍门。
“姜老师，那下周日我们还在老地方见啊？”
屋里那人当然不会再回答她。
之后的两个小时，匡衷延一直坐在姜璘办公室的门口，但是她没收到信息，敲门问，姜璘也不回答她。她想不出来自己犯了什么错，只是隐隐觉得很不舒服。
——是什么东西这样叫人难过？
匡衷延如果曾经谈过恋爱，就会知道这种感觉俗称失恋。虽然她还没正式开始一段感情关系，但在另一个由姜璘掌控的维度里，他们一刀两断了。
姜璘单方面的断交，一下子把匡衷延杀了个措手不及、绝无生路。
——她干啥了？怎么就让姜璘非疏远不可？
万般无措之下，匡衷延只能把事情换成熟悉的模式去思考。如果她现在是被害人，姜璘明摆着就是凶手，那他的作案动机会是什么？
几天之后，匡衷延终于得到重要的破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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