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芳华路西,请要下车的乘客......”
白浩然摘下了一只耳机,听到了汽车广播里的女声,这会儿车上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不再是刚刚上车时候,摩肩接踵的人挤人状况,他懒洋洋地靠在后门的栏杆处,等着到站下车,然后转地铁回家,面临一场不得不面对的暴风雨。
即使在心里无数遍地模拟过那个场景,白浩然依然会觉得有点紧张,他不相信自己的口才,也不太有信心,认为自己几句话就能说服他那个固执的爸,接受他是个同性恋的事实。
但是又不可以不说。
他叹了口气,扭头看向车窗外的人来人往,华灯初上,耳机里流泻出悠扬的钢琴乐,可是他的心情复杂,再悠扬的音乐,也没有办法平复。
“白哥?”
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和诚惶诚恐,白浩然转过头,正好撞上了高霖干净漂亮的眼睛。
他心里狠狠一跳,然后莫名其妙地就平静了下来。
“嗯?”
高霖看到他,估计心情也有点微妙,他尴尬地笑了一下:“真巧啊,刚才人多,没看到你。”
“没事。”白浩然说,他把耳机和口罩摘下来,放到了书包里。
气氛再一次变得尴尬,好在这时候车刚好到站,两个人都要下车,不必继续留在狭小的车厢里面面相觑,两个人脸上没表现出来,但都在心里松了口气。
“白哥你回家吗?”高霖问。
“嗯。”白浩然点了点头。
一下车,冷空气便无孔不入地灌进了衣领,他看到高霖被冻得哆嗦了一下,有点傻兮兮地把手揣到外套的兜里,缩起脖子,像只过冬的花栗鼠一样。
白浩然没忍住,勾了一下嘴角,又怕被发现,便欲盖弥彰地偏过头咳嗽了两声。
“真冷啊!”高霖笑着感叹道。
白浩然没有说话。
他俩一起走到了地铁站,基本没怎么说话,就各自低着头走路,各有各的一门心思,好在没有公车上那种尴尬的感觉,一起并肩前行,其实也还蛮不错的。
到了地铁口的楼梯前,高霖才停下了脚步,冲白浩然弯了弯眼睛:“那白哥,下周见。”
“你坐几号线?”白浩然问他。
高霖摇摇头:“我不回家,我要去我表舅家里玩两天。”
“哦,”白浩然点了点头,“再见。”
他那干巴巴的“再见”两个字刚说出口,高霖的表情便顿时变得失落起来,勉强地扯起嘴角,也礼尚往来地回了一句“再见”,转身就要走了。
那一瞬间,白浩然心里猛地有个小人开始叫嚣起来,告诉他,如果这样放高霖走,就再也追不回来了,那个一直像是复读机一样,不停的嚷嚷着“别让他走!别让他走!”。
于是白浩然鬼迷心窍地开了口:“那个......”
高霖脚步一顿,转过身来:“还有什么事吗?”
然后他们俩就和两个傻子一样,站在地铁口来来往往的人潮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仿佛在演一出三流的狗血言情剧。
“高霖。”过了好一会儿,白浩然才像是终于组织好语言,想明白了到底要说什么,认认真真地喊出了高霖的名字。
高霖“嗯”了一声:“怎么了?”
然后白浩然便两步跨上前,张开双臂,给了高霖一个带着冷冽气息的拥抱:“谢谢。”
这个拥抱的水分挺多的,白浩然甚至没有碰到高霖的身体,就只是圈起胳膊虚虚地搂了一下,但即使是这样,高霖还是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愣在了原地。
白浩然自己的心跳都像是擂鼓一样,自然没空去管他,仓皇了说了一句:“我走了。”
便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地铁站里走去。
留下满脸惊愕和不敢置信地高霖继续像个傻子一样呆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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