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瑜年接到电话立马就开车赶了过来。
“怎么样了？”他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应该是刚洗了头，还是湿哒哒的，头一回出门没有好好打理自个儿，卜瑜年匆匆忙忙地在毛衣外边套了件外套就跑了出来，此刻被冷空气冻得脸色发白。
“卧槽？”余一看到他那身打扮就震惊了，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老卜你没事儿吧？”
卜瑜年没理他，看向了沈彦祖：“嫂子还好吗？你俩的孩子还好吗？”
沈彦祖头回见他丧失了风度有点新奇：“你嫂子没事儿，脚崴了而已，倒是你啊，你这是......”
没等他说完，听到唐璐没事，卜瑜年转眼就消失在了病房门口。
余一老半天没回过神，对这个风一样的男人发出了由衷的赞叹：“老卜还真是雷厉风行啊！”
“他这是怎么了？”沈彦祖问，“说真的，大学毕业到现在，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不淡定。”
“还能怎么了？”余一看着病房门叹了口气，“被他家小朋友套的牢牢的，陷进去了呗，他那只装模作样的老狐狸，什么时候这么着过急？也就只有碰上和姜渚相关的事儿了。”
余一算是最了解卜瑜年的人，从这个角度来看，他确实没说错。
接到余一电话的时候卜瑜年刚结束二中的教师聚会，晚饭的时候作为备受关注的年轻老师，被灌了点儿酒，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回到家，大概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他有点敏感，打开家门看到这套冰冷的房子的时候，他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了一阵孤独和难过。
然后他就去冲了个澡打算上床睡觉，琢磨着什么时候想个法子把姜渚骗过来跟他住一起，免得有时候应酬回来连个开门的人也没有。
姜渚要是在家，这会儿肯定还能给他倒杯醒酒的热茶。
他整个脑子里都是迷迷瞪瞪的，一会儿在想工作的事儿，想要不要跳槽去一个重点高中就职，一会儿又在想和姜渚的未来，想他们的以后。
所以其实余一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的声音他也没怎么听清楚，只是最后余一问他“哎，你家那小孩儿是不是有抑郁症啊？”，他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急急忙忙就往医院赶。
姜桃的病房里比唐璐的那间还要安静，小姑娘身体本来就不好，提心吊胆了大半个晚上，这会儿累了，像个小团子一样缩在被窝里，睡得挺沉的。
姜渚不在。
卜瑜年心里莫名其妙地就有点慌乱，其实若是他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就该想到姜渚不会有什么事儿，但可能是因为酒精作用，也可能是因为余一那句“抑郁症”的问题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他的心上，结合上次在他生日的那天晚上姜渚的那些话，白活了二十多年的卜老师第一次尝到了“关心则乱”“爱生忧怖”的滋味。
他甚至忘记了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有手机这种方便快捷的通讯工具，跟只没头苍蝇一样，在医院里来来回回地转悠了几圈，甚至还去了每层楼的吸烟区和洗手间看了一眼，愣是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又沮丧地回到了四楼，烦躁地揉了一把潮湿冰凉的乱发，颓靡地坐到了电梯门口的长椅上。
恍然间，卜瑜年想起他和姜渚在医院的第一次见面，他抬头看了一眼那间病房，好像下一秒，那个少年就会提着傻兮兮的Hallo Kitty温瓶，从那扇门里边儿出来，不耐烦地跟他打招呼。
他突然没忍住笑了，用手背捂住眼睛，伸长了双腿靠到椅背上。
兴许当时吸引他的，就是姜渚身上那股颓丧的气质，孤僻冷漠，像一匹从大沙漠里走出来的小野狼。
天气冷了以后，开水房后边儿的水泥球场基本就没人过来，路灯的光照只能笼罩着小小的一片地方，其它地方就不可避免地被遗弃在了黑暗里。
拐过那堵石灰墙，果不其然，卜瑜年便看到了坐在看台最后一层台阶角落里的姜渚。
少年的头发长了，前额的碎发有些遮眼睛，他嘴里叼着烟，仰头靠在背后脏兮兮的石栏杆上，睁大着眼睛看着铅灰色的夜空，那夜空里的云层很厚，被城市的万家灯火映照成了绚丽的酒红色。
卜瑜年走过去坐到姜渚旁边，抬手抽走了他嘴里的烟，叼到了自己嘴上：“不冷啊宝贝儿？”
他刚问完，自个儿就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姜渚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他这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大冷天的，这人居然只穿了一件薄外套，手都被冻得发青了。
“你他妈有病吗？”他一把拽过卜瑜年的双手，被那冷铁似的温度冰了一下，又是愤怒又是心疼地把这人的手捂进了自己怀里，“你不是参加同事聚会吗？跑这儿来做什么？”
卜瑜年笑了一下，嘴上叼着烟，说话也是含糊不清的，回答的倒是理所当然：“当然是找你啊。”
“......”姜渚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怀里的那双手怎么都捂不热，干脆一把把人抱住，即使这样，透过羽绒服，他还是感觉到了卜瑜年的身体本能地被冻得发抖。
“你他妈不冷吗？出门不知道多穿点衣服吗？”他出离地愤怒了，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把卜瑜年整个人都裹进来，结果手碰到这人的头发，又惊又怒地发现这个人的头发还是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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