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又是天晴,一会儿又是雨,这夏日的天堪比孙猴子的脸,当真变得极快。
唐宝珠最后决定去找太子问个清楚。
她瘦了。
屋里围满关心她的人。最近这几天食不下咽,如果说,太子的骤然变心,是她心情跌落如鲠在喉的主要缘由,那么还有一层是让她最最想不通——
太子所为变心的那个女人,为何是她?!为何是那沈雁回?!
“父王,您能帮我一个忙吗?我想去东宫见太子!求求您了!”
外面雨水如千丝万线,所有人都在围着她转,她这一心情不好失恋,肃亲王赵元吉也丢下任事不管不关地守着哄着她。
如果说,必须要用一种心情来描摹自己,唐宝珠想,她的心就如那院子里水坑中不停被雨激起的雨泡泡。
溃烂、一戳即破,她整个人如同窒息。
是啊,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那沈雁回?
她生来就运气特好,凡是世上美好事物冥冥之中都像在围着她转,就仿佛老天故意安排过似的。
她有一张美丽绝色、娇嫩无比的芙蓉脸蛋。身材也是极好。
细细的腰,鼓鼓的胸,长长的腿儿,白腻腻水嫩嫩肌肤……
她是那种随随便便偷溜出王府去小摊店吃面饼——小摊面饼的老板会因她的甜美可爱、坚决拒收她银子。
她一般的运气到底有多好,和别人同搭一条船,船翻了,即使所有人都会被淹死,可她不会。
别人淹死溺死是因为他们不会游泳而导致,可她即便不会游泳,却每每关键时刻、生死危难间,总会出现那么一个人,且常常是个男人,他长得既俊秀又非凡,要么是达官贵胄、要么是皇子龙孙。
唐宝珠记得,她和太子赵泠的第二次相逢邂逅,就是某中秋月圆花开之夜,她在皇宫某太湖乘船游湖赏秋荷,因为想去采摘一莲蓬,不慎失足跌落掉入水中。正恰云破月来花弄影,月移花影上护栏,太子路过看见,便想也不想脱下外袍跳水去救她……满湖翻涌的冷水,就在她眼皮下摇摇荡荡,荡碎满湖的金光。月亮的光投影上面,闪烁得波光粼粼。她和太子就那么嘴贴着嘴,胸紧贴着胸,两人衣襟在湖水里如同云雾一般飘飘荡荡层层散了开来……
她甚至能感觉,在整个救治的过程,太子一手掐托着她腰,一手不慎触碰到了她的胸……他最后整个人都硬了。
她似乎生来就有一种魅力魔力,而这种魅力魔力,上吸至天上麻雀,下引至地上小狗……
谁都喜欢她,老人喜欢她,小孩喜欢她,地上的花花草草也喜欢她,哪怕是位高当权者的老皇帝陛下,即使,每每面圣时她什么也不做,只静静地站在那儿,或只在那儿娇娇憨憨吃东西……
唐宝珠越想,越觉凄入肝脾。
她忽然有一种预感,自己似乎生来就注定的、很多围着她转的这些人世间美好事物,总有一天,会慢慢地、一点一点从她身边溜走,就像水从她的指缝间流走,任凭怎么抓都抓不住。
她被抛弃了!
现在,她还不得不承认,因为另一个女人,昔日对她极宠极喜欢的情郎,就那么极其狠心地抛弃了自己。
而那个女人,烂得像她眼皮底下的垃圾、渣滓、碎屑……
***
太子赵泠曾是求道修仙之人,他们道家有一句常用术语:“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赵泠的心境其实可以说一直都很平和的。
他现在只会为一个事暴露情绪,那就是但凡牵扯到沈雁回——他从前的妻。
赵泠并没有对书中这些形形色色小人物有多大的悲喜厌憎,更谈不上仇恨,只是事关妻子雁回,便常常忍不住失了控制。
他是彻底堕入情孽深渊而不自知。
赵泠对唐宝珠这个人本也谈不上什么厌憎,也谈不上悲悯。他不过觉得这其实也是一个没什么思想灵魂的提线木偶,所代表者,不过原书作者的某些私人欲念罢了。如,不劳而获的人生、通过踩别人来抬高自己……
是的,赵泠最最不能容忍的,应该当属这一点:踩别人来抬显自己……
“殿下,肃亲王府的唐宝珠姑娘要求见您,说有话要问,奴才要不要招呼她进来?”
闪电没能撕碎浓重乌云,太子重华宫。
九重宫阙的上空,石燕飞翔,商羊鼓舞,雨水仍旧顽固而缓慢从云中泻下,东一片,西一片,打过重重飞檐翘脊。
唐宝珠是好容易乘轿到得东宫,日常太子处理政务的殿门恭站着,又请太监王喜等通传。
她这一路心情复杂沉重,在王府里把自己捯饬了捯饬,下雨天冷,人冻得哆哆嗦嗦,小脸煞白。
唐宝珠并且也终将不会忘记这们一天:她原本除了想找太子问个清楚明白,做个了结,并潜意识里,想狠狠甩他一巴掌,打他脸,告诉他,对于对自己的不忠背叛,他会如何后悔种种。当然,也有希冀,太子或者心里真有苦衷,她到现在始终不能承受自己是先被背叛抛弃的那个。
太子最后还是召见了她。
唐宝珠红肿着一双眼睛,泪水翻滚:“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眸无表情。
唐宝珠:“殿下,您真的一句话也不给臣女说吗?一句交代解释都没有?”
太子开了口,是总算开了口,声音缓缓淡淡地道:“唐宝珠,你当以前的那个我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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