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并没有睡着，他闭着眼睛，往事走马观花，每一个回忆都弥足珍贵。
他想起福利院的路灯，他在黑暗的房间扣着窗户的缝隙往外看，那一点光洒在眼睛里，好像就不会怕冷了。
想起蒋岩牵着他的手往外走，那天是他第一次吃到棒棒糖，很甜，后来他才知道，那么甜的糖，是不该吃的。
想起裴铎，他在推开奶茶店的一瞬间就记住这个人了，只是那个时候如何都想不到后来是这个样子。他这单薄的一生里恐怕只有裴铎这一段称得上绚丽多彩了，如果没有裴铎，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爱是什么模样。
想裴铎送的那个小兔子，他后悔极了，为什么走的时候没有带上，如果抱着那个小兔子，他一定还可以再勇敢一些。
秦无还想到付衡，伴随而来的是无休止的疼痛，他轻轻吸气，希望裴铎拿着那些东西能够扳倒付衡，这样也算值得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蒋岩在安排人手去做准备工作。
他并没有留给秦无太多时间，很快就推开门过来了。
秦无紧紧闭着眼睛，想装作睡着了再偷几分钟的时间。
他的眼睫毛在剧烈的颤抖，蒋岩自然看得出来，“起来吧，小江带他去把头发剪了。”
秦无呆呆的坐起来，“还要剪头发啊？”
蒋岩笑了一下，还真有点傻了。
秦无这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奥对，要剪去的。”说着歪歪斜斜的跟着小江往外走。
“扶着点。”蒋岩看着他那副走不稳的样子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能慌乱的指派小江去扶着他。
剪头发的时候秦无一直闭着眼睛，紧张的一直捏着衣角。
“你不要动。”
秦无听了坐的更僵直了。
头发全部剪去用的时间很少，只一会儿他那略长的头发全都落在地上，只剩下一个圆圆的小脑袋。
紧闭着眼睛的样子有点可爱。
没了头发的遮挡，一下子露出了额头上的疤，小江心里一跳，问“这是什么时候磕的？”
这说不好碰到哪个地方，万一影响实验结果……
秦无感受到他摸着额角，他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忘记了。”
小江以为他是最近碰着哪个地方磕的，想赶紧给蒋岩打电话，拿出手机来又一下子想起这些天的数据报表都很正常，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
秦无也不敢看镜子，低着头跌跌撞撞的，让小江带他去换衣服。
他怕自己变得太丑了，裴铎就不会来他的梦里看他了。
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看到裴铎了。
在他胡思乱想的间歇里，手术室里的东西都准备就绪，秦无慢慢躺下，看着头顶的灯光，任由他们往身上放各种各样的线子，等麻醉师推麻药的时候，秦无小声的喊了一声蒋岩，“爸爸，多打一针，多……”
蒋岩点了点头，示意麻醉师再推一管。
秦无放松下来，他感觉到意识渐渐散去，人影绰绰，手术器械落在瓷盘上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他轻轻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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