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枝闻声回头,虽然之前隐约可以感受到这个瘦削青年或许有着令人意外的力量,但她还是惊讶于悲鸣屿居然能够一拳将鬼打倒在地。
寺庙内有几十秒是很安静的,安静到仿佛之前所有如同炼狱般的惨叫都只是幻觉,可是青年的喘息,孩子们从喉间溢出的哽咽,以及……浓郁到叫人窒息的血腥味无一不在证明刚刚发生的绝非错觉。
站在她左右的两个孩子还在控制不住地颤抖,而于之前听从悲鸣屿的话,乖乖缩在角落的沙代也双手抱头,不敢抬头。
悲鸣屿哥哥被那恶鬼打倒在地了。
这是这三个孩子的想法。
悲鸣屿给人的印象是如何的?
嗯……一个很好很好的哥哥,他总是说自己不饿,其实一些懂事的孩子都知道,那是因为他想把食物省下,让弟弟妹妹多吃一点。
他目不能视,高却瘦,温吞到有些软弱,说话声总是放得很轻,哪怕是被外面的人嘲笑了也从不曾生气。
悲鸣屿从未大声说过话,今夜可以说是和他待了那么久的孩子们第一次听到他大声喊叫的声音。
有慌乱,但还是如同金石相撞之声,意外的沉厚。
不过面临着生命危险的孩子哪里还能分神注意到这些?就算是听到了那个不曾大喊过的哥哥让他们不要乱跑,躲到自己身后,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奔向屋外。
没有人会觉得悲鸣屿能够从那如同猛兽一般的鬼手下保护得了什么,哪怕是雪枝,第一时间的想法也是分头跑以争取更多的生机。
因为突如其来的头疼,雪枝愣神了片刻,而从门从窗想要逃出的孩子就在那短短的十几秒中丧命于鬼的利爪之下。
可是,现在,那于转瞬间夺走五条性命的家伙却因青年的一个拳头倒在地上。
雪枝身边的两人迟迟没有等到预想中的疼痛而犹豫着回头,意料之外的景象映入眼帘。
“哥……哥?”
因为震惊,信太郎平日里中气十足的声音轻得不可思议,好在屋中本就安静,所以倒是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悲鸣屿行冥紧握的拳头松开了一瞬间。
拳头打倒肉里的感觉……他的眼中闪过痛苦,但想到还在自己身后的四个孩子,以及已然死去的五个孩子,松开的拳头又紧紧握了起来。
被打翻在地的鬼也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居然被一个……瘦得跟个麻杆似的的盲人打倒在地。愤怒与震惊之余,瞧见那人身后的极有可能是稀血的女孩,他摇摇晃晃再度站了起来,在信太郎和另一个女孩的尖叫声中冲向了悲鸣屿的方向。
显然,他也知道,想要割开那个女孩的脖颈,品尝那滑腻的口感,必是要现将挡在她身前的男人杀死。
悲鸣屿感到有风袭来,往后退了一步,只觉额头上麻了一瞬,随即便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疼痛像是有一个逐渐传到大脑的过程,在那一点点明晰的过程里,他再次送出了一拳。
一拳又一拳落在了鬼的身上。
这是悲鸣屿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身体里居然有着这样……甚至可以称得上可怕的力量。
可是哪怕是在这样的连击下,那夺去数人性命的鬼却能在片刻后复原。
沉闷而持续的声音几乎一刻都不曾终止,鬼的痛呼折磨着孩子们的大脑,他们对鬼的恐惧慢慢地,慢慢地在那一次次拳与肉的碰撞中转到了悲鸣屿行冥身上。
他们开始怀疑,能够将那么可怕的生物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一下下而已如同岩石崩裂的巨响……他真的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个悲鸣屿哥哥吗?
看到剩下三个孩子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甚至还越来越白,雪枝挣扎着将自己的视线从悲鸣屿高大的背影上移开。她牵着两个呆呆的孩子往沙代那里走去。
“来,坐下。”
信太郎和另一个女孩并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他们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雪枝没有在意,松开了拉住他们的手,蹲下看向埋着头不停颤抖的沙代。
三岁大的孩子窝成一团一抖一抖,双手捂住眼睛,偶尔有含义不清的低吟从喉间溢出。
被吓坏了吧……
雪枝的身子微微前倾,她搂住了那还在颤抖的一团,同样不大的手轻轻拍在沙代的后背。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行冥会保护我们的。”
在雪枝一声声的安慰下,沙代不仅没有停下颤抖,还哭了出来,从一开始低低的抽泣变成了放声哭泣最后又变成了哽咽。
雪枝排着沙代的背,头转向一边,视线却停在悲鸣屿行冥和那个鬼的身上。
鬼是实体,打是打得到的,但按照悲鸣屿这力度以及现在她所听到的声音,正常人早该变成一滩肉泥了,可那鬼除了无力反手,却是保持着某个状态。
是自带了治愈的能力吗?
“你……”上方传来的声音,是熟悉的声线,却带了些颤抖。
雪枝闻声抬头,对上信太郎的目光。
“你都不难过,不害怕的吗?”
她拍着沙代后背的手顿住了,沙代的哽咽声也小了下去。
“是因为从来没有把大家放在心上吗?”
“看到那样的……哥哥,你也不害怕?”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像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刀,那刃上反射的白光照得雪枝两眼发疼。
可那干涩到发疼的眼中却流不下哪怕是一滴的泪水。与涕泗横流,形象全无的其他三个孩子比起来,她简直是个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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