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就说完了？夏子源！源源！你给我回来！”
眼看着谛闲一转头朝陈大猷奔去，不明事由的陈大猷本来还想对青青挥个手，却抵不过谛闲的长臂拥揽，揽在肩头便绕路远去了。
董疏仙见他两个笑得开心，也无疑心，只道是谛闲玩心大起，便过来向青青作揖道：“夏姑娘，董某的家也没几丈路了，怕是要先一步告辞。”
青青望望方位，看样子董疏仙是要回本家筼筜园：“董公子，你不回山塘街了？”
“家中母亲思念，琐事也多。”
“董公子……”青青犹豫再三，还是没说出口：“罢了，董公子，改日再会。”
与董疏仙依依惜别后，青青汲汲地奔跑回家，闯门便大喝：“萧存意！你给我死出来！你夏大爷回来了！”
正在房中泡脚敷面的萧存意听见喝喊，眼皮稍抬，嘴角微抽，复又沉目憩息。
“萧存意！”青青一脚踢开玉虹庐房门：“你个死人妖，谁让你进我房里来的？”
萧存意蔫蔫道：“这么晚才回，我还以为你本不打算回了呢。”
“就算我不回，这间房也不是你能进的。这是我的闺房，闺房！”
萧存意挺挺胸脯二两肉：“你以为我能把你怎么样了，真是的。你不让我进你的房，你倒是把锄月轩的门锁卸了，让我住进去啊。”
“锄月轩住着碧岑小姐和牡丹小姐呢，有你什么份。”
“什么小姐，这家里哪还有别的女子。你以为我白日里没往里打量过啊，什么都没有，就一张琴摆桌上。不过那张琴，看起来好像是件古品，你从哪里得来的？”
“碧岑小姐，又变回琴身了？不会又有什么不适吧？我得去看看。”青青因为担忧，转身又往锄月轩跑。
萧存意见青青认了真，终于信以为然，抹了抹玉白的小脚，裹着毯子追出门去。
院内空渺森寒，萤草凄迷。没见到青青，却恍惚见着一个披着湿淋长发，顶着煞白悴容，两眼绿光幽黯，扭着歪斜身躯的白衣女鬼在阴浓的迷雾中朝萧存意飞扑而来。
萧存意唬得立即大喊：“有鬼啊！青青救我！青青救我！”
青青循声赶来，一把搂过正在撕扯萧存意的白衣女鬼，笑劝道：“碧岑小姐，可放过她吧。她不是外人，是咱家里的人。”
萧存意又惊又怨道：“你不来搂我，却去搂那个女鬼，这是什么道理？”
青青笑道：“这位就是董碧岑小姐了，才不是什么女鬼呢。你给我进屋里去，别再出来添乱。”
怀中的碧岑也渐渐舒缓下来：“是碧岑莽撞了。可碧岑方才远远闻着，这位姑娘似乎也不是人？”
青青劝慰道：“她是死了许久的，只是借了具身子，却也算不得是鬼。碧岑小姐不必惊怕，她没本事也没灵力的。”
于是青青又拉着董碧岑的纤柔玉手，说了好多话，自回了锄月轩。
萧存意受了惊怕，才想到自己也是个鬼，倒怕那些邪物什么呢，方才真是失了做鬼的尊严。愈想愈闷，抑着胸口，回到青青的玉虹庐内，睡到青青的檀木大床上。
等青青安抚完董碧岑，一见萧存意已安然卧在牡丹花丛中，怒不可遏地吼道：“萧存意！你好大的胆子，我让你在我屋里等着，谁让你睡我的床了！赶紧给我下来！下来！”
“我就要睡这儿，我真的不想再睡柴房。你是不知道柴房有多冷吧？昨儿夜里都给我冻醒了七八次。”
“萧存意你不要太过分了！就算你现在是女儿身，心里也还是那个死男人，你要是还有点廉耻，别逼我拉扯你了，自己滚出去啊。”
萧存意嗫嚅道：“咱俩这样的关系，如何不能睡在一处？”
“我……我同你什么关系，什么关系都不是！”
“你我都拜过天地的，不是夫妻？”
乍然天开的四个字，把青青说得眼前一黑，差点没能站稳。
不是夫妻，是夫妻，夫妻……
曾经梦里忆里哭着都求之不得的夫妻之名，如今终于轻轻巧巧地从萧存意嘴里道出了。
你我是拜过天地的，如何不是夫妻？
可你真的是这般想的么？萧存意，你真的有把我夏青青视作你的妻吗？
你不是……
青青好恨，好恨自己千辛万苦建立的防备，一下子就被萧存意击得溃不成军。
萧存意洋洋自得地看着发怔的青青，也不戳破，只顾着把青青往被子里拉：“好啦，我同你说笑而已。只是暂且睡你这儿，等我复了原身，再不会叫你为难了……”
青青倏忽间一掌劈了过去。
这天杀的萧存意，就不该听信他哪怕一个字！
一刻钟后，萧存意还是被青青连打带踹地赶回了湿冷的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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