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联想到谛闲描述的场面，又推及谬妄二字，不觉掩面哭泣：“乾姐姐……她该不会是被沈小姐抽了灵魄了？呜呜呜，乾姐姐，是我对不起你……妹妹来日定会为你报仇的……”
谛闲说得口干舌燥，拿起桌上陶甑闻了闻，闻出酒味后只得又放下：“有没有茶水啊，你近来怎么就爱喝起酒了呢？”
青青还在泣泪涟涟。
“罢了，我回我屋里找茶叶去。”谛闲摆摆长袖，起身去推自己的旧宅锄月轩。
唬得青青忙大叫道：“源源不要……”
已经太迟。
轩门既敞，但见宽大的罗汉床上睡着衣衫半掩青丝垂地的一红一白两个美人，丰臂皓腕，雪脯跳坠。
谛闲登时又把双开门闭紧了。
假装方才什么都没有看到。
青青急地直推：“源源！你怎么这么莽撞啊！你还能不能好好修行了！”
谛闲勃然大怒：“我还没来得及问罪于你呢！这俩女人咋回事儿啊，怎么睡在我的旧屋里，她们到底什么来历？”
青青忐忑道：“她们就是牡丹小姐和碧岑小姐啊。我也想让她们睡在我屋里啊，可她们怕烦扰我，还说你的锄月轩僻静，寻常客人不会轻易见到。”
“她们真是……那我以后还怎么回我自己屋里了？满屋子的女妖味儿！造孽啊！我那柜里，还装了不少我旧时的东西呢，还有亵裤皂袜什么的……青青啊你这是要害死我啊你！”
“欸，我哪知道你那里头还有这么些东西的。既然你这么嫌弃，我改日帮你取出来，送还半塘寺就是了。”
谛闲怒气汹汹地撇袖：“不用送还了，直接帮我扔灶里烧了便是！”
青青嘟嘴道：“你的亵裤皂袜都那么污臭，扔灶里烧了岂不是要致灶王爷于死地……”
“你！”谛闲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也罢，你这里女妖横行，小僧不便久留，告辞！”
“哎哎哎！源源，别急着走嘛！我给你做雪笋银丝面好不好？”
“不吃不吃，告辞告辞！”
“源源！那源源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好不好？任由你点！”
“不吃不吃，告辞告辞！”
由着青青告饶好一阵，谛闲才终于消了气，如同青天大老爷般坐在湛露堂中享用青青亲手烹制的盛宴。
“这莲心都是生的，下次记得煮熟烂些。”
“哎呀你这糖芋艿也太甜了，糖霜不要钱买的是不是！”
“鲜栗羹愣是给你煮成了鲜栗稀，真是白瞎了我给你带的栗子。”
青青翻着白眼：“差不多行了啊，再挑三拣四的往后你来我家就只有稀粥就米糕了我告诉你。”
“这么抠门，难怪你这里又落个门庭冷落，连人家黑白无常都不上你这儿来了，你真是活该。”
“瞎说什么呢，范大人是太忙了而已，如今地府的大小事务都交由范大人掌理了，以为跟你一样闲啊。”
“那谢必安呢？”
“谢大人护送云沉公子去仙山拜师了。”
谛闲闻言愣住，回头望了望锄月轩：“你不是说，那个什么碧岑小姐就是桃妖要找的鬼妻么，怎么如今终于团圆了，却又要去仙山？”
青青叹道：“并没有团圆一说。碧岑小姐死活不肯再见云沉公子，说是尘缘已了。云沉公子心中凄切哀怨，便要学碧岑小姐前世的情郎去修行。谢大人也只能遂了他的愿了。”
“这两位怎地这般别扭？”
“一鬼一妖的，本来也难得长久。”青青顺手给谛闲夹了瓣圆白菜：“何况碧岑小姐从一开始也只是利用云沉公子而已，谈何夫妻情。云沉公子说起来还该感谢碧岑小姐的成全才是呢，若没有碧岑小姐，他哪里能这么快便修成妖灵，只怕现在都还是山贼巢下绿水湖畔一棵小桃树呢。”
谛闲琢磨道：“要感谢也该感谢碧岑小姐的师父，好一位神通广大的高人。你说你见到那位道尊全身披了渔夫草蓑？”
“是。”
“没见着样貌？”
“遮得严严实实，什么也没见着。既是世外道尊，哪里能那么容易给你们凡俗见到的？”
谛闲又忖度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位碧岑小姐，或许也与沈小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此话怎讲？”
“碧岑小姐说牡丹灯笼也是她师父的徒儿，而牡丹灯笼是你在赵懿妃的故居捡到的，而范无救告诉你赵懿妃和沈小姐都是同一位师父教出来的……”
青青拈菜的手顿在半空：“这……”
“碧岑小姐是一百年前生人，赵懿妃是五十年前生人，沈小姐是与你同时代的。她们三人虽时代身份地位不同，但有着同样可悲的际遇，皆为世间所不容。我想，你该找个机会，再好好问问那牡丹灯笼，兴许她知道的东西，更加重要。”
“嗯，源源你这话，是有些道理……”
“至于乾达婆那边儿，我会继续帮你留意的。忘了告诉你，我已经在沈家的内寺安单了，以后，我就是沈二公子的人了嘿嘿。”
“……你死他院里的时候，不要叫我过去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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