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送鱼来了。”谭家明拎起手中活蹦乱跳的鱼,得意道,“中午在江边钓的,还活着。”
蔺青梧吃惊道:“这么冷的天,你还出门钓鱼?”
“这叫风雅!放哪儿呢?”鱼在谭家明的手中扑腾这么一阵,地上洒了好些水。
梁涣兮急忙接过,想了想,把鱼往院子里拎,解开系在鱼嘴上的草绳,将鱼放进蓄水用的大水缸里。
回来时,蔺青梧他们已经坐在会客的茶席旁,说起工作上的事。
梁涣兮从厨房里拎出铁铸水壶,放在炉子上,给他们泡茶。
“审图还顺利吗?”堀杏关心道,“如果一切按计划走,我这边开始准备年后去山里的事了。”
这段时间由于家里的原因,蔺青梧的工作进度确实耽搁了一些。但好在如果从现在开始按部就班的进行,进度还是能很快赶上来,他点了点头,道:“还是按原计划的办吧。”
梁涣兮听出端倪,好奇地问:“你们要出差?”
由于事情没有完全确定,所以蔺青梧一直没说。现在梁涣兮问起,他点点头,道:“对,去榕湖周边的一处山林里,建一套别业。”
“那是大工程。”梁涣兮不由得惊叹。
“还行吧,比建客栈麻烦点儿。”谭家明的眉毛得意地挑动着。
听见水壶中传出响声,堀杏拿出她带来的茶叶,说:“泡这个吧,86年的黛玉茶。”
“哇……”谭家明对她投以钦佩的目光。
梁涣兮看见蔺青梧虽不说话,眉目间已露出惊喜之意,便接过茶筒,取了些茶叶投进小盖碗中。
泡茶的时候,席间无人说话,全在欣赏梁涣兮娴熟的手法,品味空气中飘荡的茶香和水雾。
屋外的雪渐渐大了,积在屋檐上的,落了下来,打在地砖上,竟有些许软糯的响声和煮水声相映成趣。
茶汤呈明亮的琥珀红,映着梁涣兮的眉眼。他端起茶盏,递给蔺青梧,接着又将另外两杯送到堀杏和谭家明的手中。
“唉,每回我看见涣兮泡茶,心里就忍不住想‘真不愧是青梧的儿子’。”谭家明闻着茶香,想要喝一口,又因水温退却了,乐呵呵地说,“你俩泡茶的样子,看着真一模一样!”
梁涣兮自幼在蔺青梧的身边,耳濡目染,哪怕蔺青梧没有手把手地教他,茶席上的事,他也知道得不少。更何况,蔺青梧时而仍会提点他两句,所以他有样学样,当然记得清清楚楚,学得明明白白。
蔺青梧捧着茶盏,凑近闻着淡淡的荷香和药香。他呷了一口茶,忽而想到既然两个朋友来了,不如就把已经对梁涣兮出柜的事告诉他们,这样下回沈东阳在时,他们也不需要再忌讳梁涣兮,特意对他隐瞒了。
不料,蔺青梧正要开口,谭家明便道:“哎,青梧,年后咱们去榕湖出差,把涣兮也带上吧。他不是放寒假吗?就当是社会实践呗。”
蔺青梧愕然,一时间忘了想说的话。他险些要问为什么要带梁涣兮去,又恐这么说显得特意疏远,便问:“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那个项目说大不大,但对咱们工作室来说,也不小了。再说,工期不是挺紧?把涣兮带去,还能帮忙画图,记些东西。还别说,涣兮可比市面上一些科班出身的实习生好用多了。”谭家明道。
“涣兮的图的确画得专业,这些年他在家里,其实没少帮我们干活儿。”堀杏也道,“如果涣兮寒假没什么安排,和我们出去走一走,当做玩儿也挺好的?总闷在家不是办法。——当然,如果你有别的安排,那就另当别论了。”她的最后一句,对着梁涣兮说。
蔺青梧看梁涣兮不表态,脸上也没表情,着实不知他是怎么想。按照他的私心,经谭家明这么一提,他确实想带梁涣兮一起去。这么多年来,他每回出差,都把梁涣兮当做留守儿童一般留在家里,错过了梁涣兮成长过程中很多重要的时刻。但是,如果真像谭家明所说的,把梁涣兮带去是为了帮工作室的忙,蔺青梧又觉得霸占了梁涣兮的时间。
“你想去吗?”最后,蔺青梧问梁涣兮。
谭家明提起此事的那一秒,梁涣兮的心中确实惊喜。可是,惊喜过后,梁涣兮立刻产生了疑虑:沈东阳会做何感想?
原本,梁涣兮认为随着蔺青梧对自己出柜,事情就该告一个段落了,偏偏沈东阳的反应却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令他捉摸不透。他对沈东阳的看法又回到他最初撞见二人在一起的时候——沈东阳丝毫不希望他们二人待在一起。
梁涣兮唯恐跟着蔺青梧出差,会给蔺青梧带来麻烦,但又确实想和他出门,还能帮上他的忙。犹豫过后,梁涣兮说:“你们需要我的话,我就去。”
听罢,蔺青梧讶然。
谭家明乐得拍梁涣兮的肩膀,笑道:“哈哈哈!这孩子,真是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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