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楚雨充满期盼地望着他，连连点头。俄顷，她小心地触碰梁涣兮的胳膊，笑得同样谨慎，道：“涣兮，你长大了。瞧瞧，你长得比妈妈都高了。”
梁涣兮扬了扬嘴角，笑得没有笑意。
“涣兮！”突然，一个惊怒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梁涣兮吃了一惊，还没回头，另一条胳膊已经被猛地扯住。他生生地往后趔趄，回过神时已经被蔺青梧拉至身后。
“梁楚雨，你什么意思？”蔺青梧牢牢地攥着他的手，挡在他的面前，狠狠地盯着错愕的梁楚雨，“涣兮的事，我们昨天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面对突然出现的蔺青梧，梁楚雨脸上原本的感慨万千顿时换做凶神恶煞。她不甘示弱地回答：“这是我们母子俩的事，你管不着！”
“什么母子俩？涣兮没有妈妈。你走，马上给我消失，别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我家门口！”蔺青梧毋庸置疑地命令道。
梁涣兮头一回看见蔺青梧这副模样，心中大惊，再考虑刚才他说的话，不禁好奇他们两个之前究竟说了些什么。
面对蔺青梧的驱赶，梁楚雨冷笑道：“好吧，他是没有妈妈，但你是谁？他姓梁，你姓蔺，你是他什么人？”
蔺青梧光顾着和梁楚雨争论，分明没有留意已经造成多大的影响。面对周围人的议论，梁涣兮扯了扯蔺青梧的手，低声道：“爸，算了，咱们先回去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锡红杉当初把他留在了孤儿院，是你把他带走的。你把他带走的时候，什么手续都没办！”梁楚雨仰头盯着蔺青梧，咬牙切齿道，“你的那些肮脏事，他知道吗？你在舞蹈室和……”
“梁楚雨！”蔺青梧受不了地大叫。
梁楚雨气喘吁吁，面色涨红，骂道：“装腔作势，卑鄙小人！”
“爸，别理她，我们走。”梁涣兮看他的表情扭曲，扶住他的肩膀试图把他往回带。
蔺青梧扭肩挣开他，指着梁楚雨的脸，威胁道：“梁楚雨，我警告你——”
“蔺青梧！”梁涣兮发现有人举起手机或相机朝他们拍摄，立刻大声制止蔺青梧。
突然听见梁涣兮直呼蔺青梧的姓名，无论是他本人还是梁楚雨，都愣住了。
“跟我回去。”梁涣兮反手拉住蔺青梧的手，硬是把他往家的方向拖，对梁楚雨说，“你先回去吧。”
给梁涣兮最后发的那条信息变成已读状态后，蔺青梧迟迟没有等到他的回复。想到梁楚雨临走前放的话，再想到自己对梁涣兮下的狠手，蔺青梧呕吐过后虚弱的身体阵阵发凉。可他在家里坐不住，还是选择出门找一找，看看梁涣兮和他的女朋友是否可能在古镇或附近。
蔺青梧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家门口遇见梁涣兮和梁楚雨。
也许一天一夜以来的打击太大，也许是休息不够，看见拉扯的母子俩，蔺青梧的脑袋发热，居然一门心思急着把梁涣兮抢回来，完全没有想到别的。
直到梁涣兮喊他的名字，蔺青梧才有些回过神，可是很快，他已经被梁涣兮拉回了家里。
回到家中，梁涣兮松开手，看见蔺青梧仍呆呆地站着，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既不知所措，又感到心疼，把蔺青梧按到椅子上。
“爸，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说完，梁涣兮想起自己买了豆浆，连忙把豆浆从袋子里取出来，插上吸管放进蔺青梧的手里，“这是豆浆，还热着，你喝点儿，暖暖。”
蔺青梧捧着豆浆，过了一会儿，两眼无神地说：“这豆浆打泼了，我还是喝水吧。”
闻言，梁涣兮的心头一紧，连忙按住将要起身的蔺青梧。他蹲下，望着蔺青梧，说：“这是我刚买的。”
蔺青梧一愣，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豆浆。他喝了一口，看见梁涣兮仰望着自己，忽然想起这孩子小的时候。
那时梁涣兮还小，个头不高，所以常常要仰视他，而蔺青梧也习惯了他的仰视。
然而，蔺青梧到这时才发现，原来早在不知什么时候，梁涣兮再也不需要仰视他了。
凝视梁涣兮良久，蔺青梧恍惚间想起此前在家门口发生的事情。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时在梁涣兮的面前无地自容。
他尴尬地避开梁涣兮的目光，却发现梁涣兮始终瞬也不瞬地望着他的脸，一时间，他的心扑通扑通用力地跳动起来。
“对不起。”蔺青梧仓促地笑了一笑，“因为她先前来过一趟，说要把你带走。所以我……”
果然，真如蔺青梧和梁楚雨争辩的那样，他们已经见过一次面了。梁涣兮想起自己收到的那些信息，想象蔺青梧发信息和打电话时焦急的样子，试探问道：“是因为她来了，所以你才发那些信息？你以为我会跟她走？如果她没有出现呢？”
蔺青梧呆住，稍一回想，又记起梁涣兮彻夜未归的事。
见他不答，梁涣兮失望地站起来。
“你怎么能这么说？就算她没有来，我同样会找你。”蔺青梧仰头望着他，觉察不对劲，放下豆浆起身，“你才十四岁，还是个初中生，却整晚不回家，和女生在外面过夜……”
话说到一半，蔺青梧发现梁涣兮的眼神出奇冷漠，心头顿时发凉，疲惫感再次铺天盖地而来。
“别急着责备我，你已经打过我了。”梁涣兮忧愁地看着他，“我看了你发的信息，第一条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多。可是，你知道吗？之前我有很多次过了零点才回家，那时你已经睡觉了。我其实挺感激梁楚雨来找我们的，如果不是她，你可能不会发现我没回家吧？”
梁涣兮说这些话时，眼神中充满了质疑和失落，蔺青梧听得恍惚，想起前些日子那条死掉的金鱼。
梁涣兮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神情会变得怔忡。
“和白穗在外面过夜，没告诉你，是我不对。因为我觉得你不会关心我在外面干什么。但既然你已经表示不希望我那样，我今后注意就是了。因为在我心里，我当你是我爸，你的话我得听。但是，蔺青梧——”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来，“你要么好好管一管我，要么别理我干了什么，别总是忽冷忽热，想一出是一出。心血来潮的时候，发现我有什么不对劲就把我骂一顿，看我好像‘变乖了’，就连我每天干什么都不关心。我受不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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