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吕峰重复了一遍，表情不太好看。
女孩儿生怕自己在吕峰心目中的形象太拜金，于是改口道：“我开玩笑的啦，其实是我快生日了，我就想你陪陪我嘛。不如我们去香港玩？去迪士尼？”
“迪士尼？”吕峰抓抓头，说：“那里有包卖吗？印了米老鼠的那种包？你喜欢？”
顾言襄看得很清楚，在吕峰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冲自己促狭地笑了一下，好像在炫耀自己的幽默感。
“就是人长得不太行。”顾言襄一五一十地和任鹤说。
“别这么外貌协会。”任鹤批评他：“没准他有内在美。”
“也许。”顾言襄说：“哎。还是你完美。”
“呵呵，我也不完美。”任鹤说：“太完美了，就是一种不完美。”
顾言襄笑得很开心：“你不准比我还自恋。”
“哈哈。”任鹤也笑了，自打他们分开以来，他就经常性地“哈哈”。
和顾言襄不一样，任鹤很少觉得谁可爱，倒是常常觉得谁可怜。小时候看卓别林演的喜剧，应该是哄堂大笑的场面，任鹤的心就会揪一下。后来他学会了掩饰这种悲悯，改而用一种讳莫如深的态度来替代自己真实的观点，反而是顾言襄的反应更接近他小时候的反应，却又比他还尖锐，在同情心被唤醒之后，又能够做到迅速地抽离。好像顾言襄从不为自己有同情心而自得，不像他，不像他那么自恋。
任鹤就是这么喜欢上顾言襄的，在和他分居后，任鹤才意识到自己被顾言襄吸引的真正原因，并不仅仅是色相这方面，而是就心理上来说，任鹤认为对方比自己更强悍，如此才敢于暴露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而不用多余的掩饰。
“你这个老板我应该认识。”有一天任鹤说，他并未问顾言襄对方姓甚名谁，只是听一些概括，做出了判断。
“我知道啊。”顾言襄说：“我和他提过你呢。他说，你们是认识，不过不算熟。你们不会上过床吧？”
“吕峰？”任鹤问。
“对。”
“他很聪明。”任鹤说：“智商很高。”
“你的意思就是他情商不高？”
“情商也不差。”任鹤说：“只是智商更高。”
“你和他比呢。”顾言襄挑衅地问。
任鹤有些不高兴地回答：“我最讨厌和人比。”
吕峰总会找各种理由让顾言襄帮忙。不管是出行订机票啦，还是订酒店啦，他总点名要顾言襄负责，以至于他的行踪顾言襄了若指掌，就连他出门发烧了，也问顾言襄该吃什么药，把顾言襄当自己的私人护理了。
顾言襄问，你什么时候给我加工资？
吕峰说，谈钱就伤感情了，我们还是谈感情吧。
顾言襄说，我没钱就没感情。
吕峰说，那太好了，我有的是钱。
吕峰出差回来后就请顾言襄单独吃饭，似乎他已经想清楚了，打定了主意要对顾言襄展开行动，所以一改接地气的风格，特意选了W市最正宗的法国餐厅。那顿饭吃了整整三个小时，吕峰甩掉了平日的吊儿郎当，表现得体贴备至，不仅和顾言襄聊天说地，还一展歌喉，当着餐厅其他客人的面，唱了一首说不上动听，但很传情达意的歌。
顾言襄望着在台上的那个男人，当其他人都在望着他时，他在想，不可否认，其实吕峰也是很特别的，虽然他不算帅，可自信也让他不难看，诚如任鹤所说的，这样一个智商特别高，情商也不差的人，喜欢他的人也多了去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满脑子都是那个人呢？
顾言襄想。
他端起了郁金香杯，气息吹得液体轻轻震动。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最家常的一幕，任鹤在厨房里给他做饭，在一阵阵锅气之中，任鹤依然保持着挺拔的站姿，一边用左脚在右小腿上挠了挠，抓痒。
顾言襄噗嗤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么？”音乐声渐渐终止了，吕峰带着自信的表情朝他走来。
他回过神，在刹那之间他恍然大悟，原来，之前的他竟然这么傻，原来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并不是因为另一个人有多么的特别，多么的与众不同……
我真笨，顾言襄想，目光越过餐厅内坐着的衣服鲜亮的男女们，一下子回到了那个他和任鹤的家中，仿佛看到任鹤刚工作完趴在他腿上看电视的侧脸，他摸了摸任鹤的发鬓，指尖温柔地触碰着。
“吕峰，你记得我和你说过任鹤吗？”
“记得。你说他和你是很亲近的朋友。”吕峰不以为意地说。
“嗯。”顾言襄说：“我们快点吃吧。吃完我还要去找他。”
“我就要慢慢吃。”吕峰说：“气死了是吧？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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