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蓝脸红地出去了，心一跳一跳的，门还没彻底地关上，顾言襄已经叫得很夸张，又听见任鹤低笑着揶揄他：“是不是我修灯泡的样子太性感了，你这么兴奋。”
顾言襄说：“我都是为了艺术。”
任鹤笑倒了，没办法再和他热身。最近他痴迷于走搞笑路线，根据任鹤对他的了解，这是因为生活令他不满意，他的幽默感才会大幅度地上升，正所谓笑着面对生活，往往面对的是比较糟糕的生活。
照片洗出来了。顾言襄很满意。那天照相的时候灯泡始终一闪一闪的，像在拍鬼片，没想到出来的成片效果异常的好，暧昧的光线掩盖了任鹤骨子里的那点对镜头的反感，把这种反感美化成了不屑和烦躁，而顾言襄就更适合昏暗不清的环境了，从他的口中吐出一个轻飘飘的烟雾，和他的性感和顽皮一起，转瞬即逝。
“我要给你钱。”顾言襄是很善变的，他看了照片对米蓝很是欣赏，要给她钱花。
“不用啦。”米蓝笑着说。
任鹤说：“谈钱伤感情。不如一起出去吃饭吧。”
“我拿钱都不觉得伤感情，你谈钱怎么会觉得伤感情。”顾言襄没事就要和他唱反调。
“我看米蓝不是能被金钱打动的人。”任鹤先是半玩笑半认真地说着恭维话，接着，话锋一转，把矛头对准了顾言襄：“她不像你。”
“我怎么了？”
“你和她不一样。”
“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吗。”
同住这么久，米蓝第一次和这对情侣一块儿外出，距离被一顿饭给加热了，之前一直是罗曼负责搞外交，她比较羞怯。
“我家乡在P市。”米蓝喝着茶，娓娓道来。P市在三峡的边上，有山又有水，天气炎热，盛产的榨菜就是在长江边上吹干的，不像其他榨菜，用盐脱水影响了口感。
在顾言襄的脑海中形成了一副图画，长江沿岸的一座小城，竹签穿过了成百上千斤榨菜的菜头，在江风中散发着独特的味道。
“其实P市很无聊的。”米蓝微微笑着为他解惑：“否则我和罗曼也不会死活想离开了。”
“就像我们也喜欢去国外。”任鹤说：“美国人也向往巴黎。”
“那还是不太一样。”米蓝说：“你们想去哪儿就可以去，我们就没那么自由，所以想离开的心情就更迫切了。当然罗曼有钱一点，他可以去一些我去不了的地方，比如三食堂，那里的伙食更贵。”
“你没钱吗？”顾言襄刚敲诈了米蓝一千块，怀疑地看着她。
“你拿走的就是我所有的钱呀。”米蓝说。
倾听另一对情侣的情感生活，这对于任鹤和顾言襄来说都是较为少有的体验，一来，任鹤不想自己变成八婆，二来，人人的感情生活其实都差不多，听多了的话，难免会对感情这回事丧失幻想。
“你是性冷淡。”顾言襄这么评价他，明明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两件事，顾言襄只是为了讽刺他罢了。
当然，这也说明了顾言襄特别喜欢八卦，尤其米蓝和罗曼是一对和他们不一样的情侣，他们不在乎的东西，偏偏米蓝和罗曼很在乎。比如罗曼一直想在毕业后再去国外留学，他承诺带着米蓝，是米蓝犹豫不决。
“我其实也想和他去。”米蓝说：“说不动心是骗人的。”
“那你犹豫什么？”顾言襄问。
“我也不知道。”米蓝说。
既然自己的感情太过平淡了，就从其他人的感情那儿汲取不平淡的东西，顾言襄深知自己不是那种没事关心别人的人，说白了，就像是大众看明星的绯闻一样，都是为了弥补弥补生活的空白。
在他和任鹤分手后认识他的人大多很难相信，那几年他过得那样单纯，就像封闭在一个玻璃罐里，很安全，就是隔着玻璃看外面的世界，总是闷。
“所以你后来才像是解放了似的。”那些朋友都像他一样缺乏同情心，说任鹤甩了他是对的，所以他才能过上后来那样精彩的生活，他这辈子算是没白活，爱也爱了，玩也玩了。
“我也爱后来那些呀！”顾言襄很生气地说。
“你说一个你前男友的名字来听听。”
“大兵。”
“那是职业不是名字。”
“他真的就叫大兵呀！”
顾言襄记得他和任鹤讨论过一个问题，像米蓝和罗曼那样的情侣，是不是比他们更幸福，因为看得到一个终点，也许就是罗曼出国的那一天，他和米蓝分手了，所以在一起的时光，对罗曼和米蓝来说都是只争朝夕的，一天的投入，总是比一生的投入要容易。原来会分手，并不是一件完全的坏事。
他也记得任鹤是这么回答他的。
“我们更幸福。”任鹤说：“不过，你说得也对。我的意思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对我来说更幸福。明知道会失败的话，我就不会再去做那件事了。”
那一次很难得，顾言襄没有再讽刺任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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