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苓当司机，萨摩坐在副驾驶座，顾言襄和姐姐坐在第二排，顾子楷和任鹤理所当然地坐最后。一路上三个人说说笑笑，两个人自顾自不合群，一只狗兴奋地笑，像是个热情的观众，气氛维持得不好不坏。
直到下了国道，开进群山环绕之问，宋苓坚持往左开是她家，任鹤先是摇摇头，过一会儿又严肃地说，你记错了。
宋苓和任鹤是表亲，一开口就要挑衅任鹤似的，她说：我家，我会记错吗？
任鹤：上次是司机负责开车，你坐车不怎么记路。
宋苓：你也是坐车的啊。
任鹤：但是我敢肯定是往右。你敢肯定吗？
也许是对宋苓有那么点好感，顾子楷瞎搀和了一脚．说：往左。大不了错了再掉头。
任鹤笑得还有点贼：你看你也知道待会要掉头，别浪费汽油了。
宋苓：你凭什么这么自信啊？
顾曼芝怕他们吵起来，连忙说：要不还是听任鹤的吧 … …
大家都看着她，包括一直在打磕睡的顾言襄，他揉揉眼睛，发现身上盖着件大大的外套，还附着了主人身上的气息，他下意识地往那件温暖的外套里缩了缩，感觉还没睡够。
“小朋友听谁的？”任鹤笑笑地，自认为很有魅力地冲顾言襄眨了眨眼。
“放番茄下去。它不是也去过吗？”顾言襄很笃定地：“我相信狗鼻子。不相信你们人类。
“ … … ”任鹤的脸色异常复杂，有生以来，他的智商第一次输了，输给了狗。
“番茄不是警犬啦．”宋苓笑了起来，后来还是听任鹤的往右开，顺利找到了家。
如果说顾言襄这一辈子都在以有钱人自居，那绝对是骗人的。长大后，他读了室内设计系，偶然有一天他回忆起宋苓，还有宋苓家的别墅，还是会感慨自己当年眼界其实很浅，见过的好东西有限。
宋苓带大家参观她母亲的私人电影院，桌球室，酒吧，以及一间图书阅览室。就在顾家另外那两个孩子对建筑的豪华、主人家的财富赞不绝口时，顾言襄却在想，建造这么一栋房子要花费多少时间，付出多少心力，在他内心深处，隐隐有些尖锐和敏悟，假如这栋房子在多年后遭到了摧毁，而建造它的人也死去了，又有什么东西能留下呢？
“你在想什么？”任鹤低声地询问。顾言襄从自己的思绪中抬起眼，像是任鹤的声音把他从某个很悲观的梦中叫醒了，但他马上发现这纯粹是一个误会，他哥哥顾子楷和任鹤并肩走在他跟前，完全当他是透明的，两个人在谈论一些特别庸俗的话题。
“我？没想什么啊。”顾子楷耸耸肩。
“别把宋苓当成你的目标。”任鹤一副推心置腹的语气。
“为什么？”顾子楷露出不认同的表情。
“你听不听我的？”任鹤说完笑了起来。
“你说啊！ ”顾子楷被他逗急了，大声问。
“她妈妈能够一个人从买这块地做起，到设计，施工，几乎包办了所有的工作……这么厉害的女人生下来的女儿，和她几乎是一个脾气……”任鹤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会儿，再次发出愉悦的笑声：“你搞不定。”
“我偏向虎山行。”
“哎。”任鹤叹了口气，很纳闷地自问：“今天我说的话怎么没人听？”
说罢，他朝身后看了一眼，此时天正下着小雪，腊梅开了， 空气中漂浮着幽雅的冷香，庭院正对着寥落的青山，冬日如水墨画一般的笔法，大片大片涂抹着天地。青苔遍生的石子路上，顾言襄和萨摩番茄嬉戏追逐，似乎狗对他的热情更猛烈一些，扑在他身上，湿乎乎的舌头一个劲舔他的脸。
狗狗太顽皮，顾言襄也笑了起来，看得任鹤怔了怔，看顾言襄的眼神有些微妙的变化。
“味道好吗。”顾言襄拍着番茄的大脑袋，带着一丝不堪其扰的心情问。
“汪，汪……”番茄很开心地回答他，狗言狗语仿佛在说，很好，非常好，特别好。你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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