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路上看到我的车，”霍荫麒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露出笑容道：“我都没发现你。这么久没见，你怎么样？想我吗？”
其实两个月并不久，可是对于霍荫麒来说，的确像是已经过了一辈子。他觉得，他们之间已然变得十分陌生，或者说，是他觉得现在的这个自己很陌生。他想到他爸爸说的那些话，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想了无数遍。
程涤非也笑了起来：“嗯。你瘦了一点。”
“恭喜你啊。抓到薛方了。我听说你马上要提拔了？”
程涤非像是没话找话：“你听谁说的？”
霍荫麒躬身把花束放在墓碑前，拂去被风吹落的梧桐树叶。
“怎么你今天没事吗？”以前程涤非周末也经常在单位加班。今天是周六。上次他们分开，也是周六。
程涤非也蹲下帮他，有意无意碰到他的手。他又笑了，程涤非望着他的笑脸，说：“我空得很，你想干吗？我陪你。”
“好啊。”他说。在幽静的墓园里散步，绿色仿佛是一副油画，铁灰色的墓碑前偶尔竖立着十字架。一路上碰见了几个来拜祭的死者家属，静静地坐着或站着。程涤非始终和他肩并肩地走。在穿过一座底部空心的钟楼时，程涤非突然停下抱着他。他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抱过，感觉钟楼底下就像塞纳河上无数情侣接吻的桥洞。真庸俗啊！他自嘲地想。望着地上两个人淡淡的影子，直到钟声忽然响起，他浑身一震，才如梦初醒地问：“我听说吴竞离婚了？”
“你还听说什么了？”
“她是为了你吧？”
程涤非竟然笑了：“你是不是还想说恭喜我？”
“两个月，是不是什么都变啦？”霍荫麒的眼泪涌了出来，尽管他拼命地克制。其实这种情况他已经预想过了，出了事情以后，他以为再没什么意外能让他崩溃，然而面对着程涤非，面对爱的人，他还是近乎于崩溃。他觉得太委屈了！人生到处都是意想不到，可是人能做的只是忍受，表面上还得装作十分潇洒。如果程涤非在两个月之内变了心，他又能怪他吗？！
程涤非让他泪流满面，把他拉到了阳光底下。
无数的念头在冲击他，一会儿像是火箭飚向了云霄，一会儿又像是火车在粗暴地碾压铁轨。种种抽象的画面代替了具体的处境。就好像他已经可以接受了，只是还需要和真实的情绪保持距离。耳边是初夏的蝉鸣，风在树林里自由自在地穿梭着，他忽然觉得，这里应该就是他们分手的地方。尽管他真的舍不得。
“你说的是什么？有的东西变了，有的永远不能变。”程涤非让他坐在一块树荫底下，一手贴着他的后颈，把他再次收到自己怀里。他愣住了，突然间放声大哭，压抑已久的哭声一旦爆发就无法停止，他在安全的地方了，可不安感却并没有消失。一群受惊的鸟儿拍打着翅膀从树上飞走。
“你没有和吴竞和好吧？”他泪眼模糊地问，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放手。
“你觉得呢？”程涤非认真地望着他：“她找过我，这我实话告诉你。”
“你拒绝她了吗？”
程涤非扯了扯嘴角：“……我已经把她拉黑了！”
操。他扑了上去，感觉自己就快把爱人推倒了，双唇炽热地颤抖地寻求被吻。程涤非把他搂得更紧，周围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俩靠着对方。身体依偎在一起，比做AI更加激动，彼此已经进到了对方的心底。
“我就知道你不会，我就知道……”他终于失控，任凭每个字自己逃了出来，哭声仍然没有停止：“我知道你会等我，我知道你只爱我。我爸暗示我你和她又好了，可是我不信。我知道……你不会再和别人好……我也不会……”
听着他语无伦次的告白，程涤非使劲地吻着他，他的嘴唇迟钝地张开，笨拙地给出舌头。
“我想得让你有个出口把情绪释放出来，不能总这么压着，才没第一时间和你解释。你说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忍什么？我早说你可以脆弱一点！”程涤非觑着他憋得通红的脸说，刚才接吻时，他竟然连呼吸都忘了。
“你知道自己大哭起来是什么样儿？”
他摇着头。
程涤非轻轻掐着他的下巴说：“让我相信你是真的回来了。”
霍荫麒的大脑缺氧，晕头转向地又流了很多眼泪，这两个月来，他没有这么痛快过。
“你信我就好。”程涤非笑得很有些感慨，还有些生气：“所有人都觉得我要娶她，快把我逼成男小三了。”
霍荫麒擦了擦哭红的眼睛说：“你曾经告诉我不要相信直觉，你说相信直觉很危险，可是我还是要相信，我永远会相信。可能下次会错，可是这一次……我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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