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走了20多年了，他如果还活着，可能没我画的这么老。”Darrick 笑了笑，双手微颤，他轻柔地抚摸着画中男子的眉眼，满脸的疼爱之情。
应尽欢心口一疼，勉强笑着，“父亲有您，不会老。”
Darrick 暗了暗目光，转头看向应尽欢。他真的是老了，多年的思念与孤独拖垮了他的精神，所爱之人阴阳两隔，如果不是应尽欢还在这个世上，他又怎能撑到现在。
“欢欢，和你父亲打个招呼吧，这么多年了，季春和虽然是你的继父，待你也不薄，但到底是销愁给了你生命。”
应尽欢看向画像下的精致秀丽的盒子深吸了口气，他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站立在画像下，弯腰鞠了一躬，“爸，儿子不孝。”
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在地面，应尽欢的肩膀轻微颤抖着，良久他才直起身来，盒子上刻着一枚小小的勋章，勋章上印着他父亲的相片。他想多看几眼，好把自己的亲生父亲铭记于心。
“你也别怪他了，当年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担负起责任，你是销愁和方慈之间的一个意外，他以为我去了，原本也想带着你一起去，可终究还是不忍。”
Darrick 的声音很轻，像是不忍吵醒他的爱人一般。应尽欢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老一辈的事他无法插手更无法改变，只是……如果父亲当初真的把他也带走，那该有多好？
Darrick 上前拍了拍应尽欢的肩膀，“销愁在天有灵看到你如今这么优秀，一定很欣慰。”
Darrick 对这位爱徒可谓是倾尽了所有，虽然疼爱，可严加管教一点也没放松。小提琴，唱歌，舞蹈，表演，编剧……应尽欢最忙碌的那两年，把Darrick 能教的都学了个遍，那时候Darrick 身体还不错，甚至手把手教授了他功夫，从前不理解的良苦用心，应尽欢如今都懂了，总要对他的父亲有所交代才是。他突然有些羡慕，羡慕Darrick ，有他父亲那样的男子，可以为了他去死。他也羡慕父亲，可以有Darrick 这样的男子，为他钟情深爱一辈子。
“师父。”应尽欢红着眼睛看向Darrick ，“谢谢您。”
“我也是你的父亲，销愁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想，如果先走的是我，销愁也会这样做的。你父亲啊，真的是个大好人。”
Darrick 柔和着神情，笑着说。
应尽欢用力点了点头，“我会更加努力的。”
“不是让你更加努力。”Darrick叹了口气，“我们是想让你过得幸福，开心。不然你的父亲，也不会放心的。”
应尽欢怔了怔，“我……”
“我知道，你想和你哥哥好好生活，也行。只要你愿意，你放心，只要有师父在，谁都不能欺负你。如果你被欺负了，也必须要告诉师父。”
“师父……”应尽欢捂住嘴，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伏在Darrick 的腿上，痛哭出声。
多年埋藏在心中的疑惑总算有了解释，那一晚，像是讲故事一般，Darrick 向应尽欢讲述了他与爱人应销愁的故事，那是个没有多么开放的年代，青梅竹马的情谊，四九城里命运的更迭，应尽欢仿佛看到了从前的岁月艰难。
讲着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睡着了，应尽欢伏在Darrick 的腿边，难得的好觉，像走马灯一样，应尽欢梦到了父亲，还有Darrick ，两位长辈坐在大树下，他们像寻常的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应尽欢看了看时间，新年到来了。房间里很暗，只有一盏地灯，Darrick 躺在躺椅上，面容安详平和，应尽欢心一沉，颤颤地摇了摇胳膊，“师父？”
没有应答。
“Darrick ！”
还是没有应答。
Darrick 的手边放着一瓶空了的安眠药瓶，他走的很平静，在异国他乡的除夕夜晚。
120来的时候，Darrick 已经没了呼吸，主治医师安慰道，“caesar，老先生走的很安详，其实这半年多以来，老先生的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时日不多，最后选择了安眠药的方式结束生命，对他来说，是种解脱。”
应尽欢落魄地坐在长椅上，师易轩得了消息第一时间赶了来，就坐在他旁边。
“师父怎么了？不是身体挺好吗？”
师易轩抿了抿唇，“他老人家不让我们告诉你，你回国之后，师父脑溢血又犯了，前些年落下的病根还没好全，疾病缠身，最多也不超过三个月的活头，后来你出了事，师父干脆就不住院不接受治疗赶去照顾你。他放心不下你，要不是你现在和应以理挺好的，他怕是还得继续撑。老爷子岁数不大，但身体确实不行了。”
“怎么不跟我说？”应尽欢有气无力地指责了一句，语罢也知自己的不妥，还不是为了他？师父不想让他担心。
师易轩叹了口气，拍了拍应尽欢的肩膀，“师父走了，难过就哭吧。”
应尽欢抬了抬头，勉强地笑了笑，“师哥，就剩咱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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