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言的预产期是来年的一月。
原本祁思明是不想凌言怀着孕，他俩手忙脚乱地办婚礼的。
祁家这个圈子的办婚宴其实都很无聊的，一两千人扎在一起，闹腾得就像个大型农贸市场，办一此，四五个小时，筹备，四五个月，且筹备期间主题没有第二个，都是新娘在纠结自己在婚礼会不会最美，够不够艳压亲朋以前的排场。
然而，他和凌言无论是谁，都没有这个需求。
他们心目中理想的婚礼跟他们这次旅行差不多，人世万间都是他们的现场，日月星辰赶来为他们见证他们持续的不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而是一天，两天，三天，无数天……他们亲吻，拥抱，交换戒指，合二为一，不必告诉别人，结婚也可以像私奔一样轰轰烈烈。
至于婚宴？
“那都是俗人的东西。”祁大少爷大言不惭，“咱们平时就够俗的了，这种人生大事还需要随波逐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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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都是祁思明闲来无事，嘴上跑马的，他最擅长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后来夏春草说，早在他们几个月前，祁思明就偷偷找人定了好多东西，他像个叼着珠宝回家的老鸦，光是两个人的礼服就前后陆陆续续定了十七套，找国际名设设计了各种款式，有一件正面西装、北面婚纱长尾的阴阳礼服，便是她看着也心动……
且这十七套礼服无一例外的隆重贵重，属于每一款都够王室成员穿着它们去登基大婚，婚礼这种场合要是不穿，那这一辈子估计也没有什么机会穿出去系列。
然而老天就是那么爱开玩笑，那些礼服凌言还真的是一件都没穿。
原因无他，因为他当时的肚子太显怀太不方便了，把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往他身上套全，他也走不了几步就能摔出去。
*
五月的时候，他们还没打算举办婚宴，当时祁思明议程最优极是选一个过冬的城市。
祁思明似乎对他家的寒冷颇有微词，反复地对凌言说：“我家纬度抬高了，冬天的时候下午四点天就变黑，夜晚要到第二天八点才能完全过去”，“并且我家那个老古董的破房子，你不觉得冻人吗？”
凌言只能跟着他的思路来，问，“那XXI区呢？那里白昼长，临海，风景也好。”
“不，”祁思明嫌弃地皱了皱眉，“海滨城市冬天又湿又冷，盖着被子都不保暖。”
凌言悄悄翻了个白眼，不想说话。
他也不知道祁思明这是什么毛病，像个随季节迁徙、不然冻死的候鸟一样，郑重其事地和一个住所来回较劲。
固执地想要驱散寒冷黑暗，执拗地想找个温暖且白昼长的地方筑巢，守着凌言、等着他们的孩子出生。而凌言自己觉得这倒没什么，境随心转，如果冬天只有他一个人，或许真的是万物枯槁，但是如果有祁思明，那下雪的世界便只会熠熠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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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凌言很喜欢祁家那个老房子的。
那房子跟他以前住的地方不同，一角一落都充满历史感，比它气派的没有它古老，比他古老的又没有它气派。
刚刚好的大小，不会走不到尽头，艺术又生活的拥挤感也不会显得大而无当，老式的壁火炉，烧饭的土星灶，像加勒比海盗宝库一样胡乱堆积的地下室……处处都让他心生好感。
所以凌言就跳过祁思明，偷偷地找夏春草商量了一下，看能不能重新动一下家里恒温系统。
夏春草咬咬牙，为了能矫情儿子闭嘴，为了能让儿媳回家，她痛下决心，把自家房子好久不修的右翼补全了，同时请了一队工程小队，把自家几百年的墙给捶捶凿凿，重新装载恒温系统，更新一切现代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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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祁家大少爷终于赏脸了，想着家回都回了，那就办个婚宴吧，不然一个两个堵着门来折腾他们，估计好几个月都消停不了。
所以在凌言回到祁家的一个星期后，两人的婚宴，兴师动众又草草率率地举行了。
那个星期，凌言真的是要累瘫了。他身子越来越重，各种的不舒服，却还要打起精神应对各色人等。
他是个矜持又体面的人，从来都很在意维持个人形象，累到极点也要把自己收拾得光鲜。笨重的腹部他拒绝不了，但是其他地方他还是希望可以维持未孕时的模样，所以祁思明问他要不要束胸的时候，他根本也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但是……好像束胸也没让他精神多少。
凌言皱着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声不吭地任由身后的发型师摆弄造型。
几个月过度的性|爱让他神色间有股散不去的慵懒倦怠，唇珠很肿，泛着水光，嘴唇更是嫣红嫣红，瞳孔像是被做散了一样，眼波一扫就有了那么点媚眼如丝的意思。
凌言胡乱地想：他当年也是这个样子来着吗？想着想着就越来越偏，他挺直了后背，努力地展平肩膀，深深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凶狠地定住瞳孔不让自己的眼神乱瞟。
似乎感觉还不够精神，他就在造型师吃惊地目光中，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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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干嘛呢这是？”
祁思明吊儿郎当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和他并排坐在另一面镜子前，一把就握住凌言的手腕，握得稳稳当当、手如铁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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