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一辆车,车里有双迷人的眼睛,总是在偷偷的瞟着他。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双眼睛,他记得第一次看见这双眼睛,是在一个小镇上的客栈里。
他走进客栈,她刚走过去。她撞上了他,她的笑容中充满了羞涩和歉意,脸红得就像是雨天的晚霞。
这样一位迷人的美女,他希望能再撞她一次,他并不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君子。
第二次看见他,是在一家饭馆里。他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她就进来了,看见他,她垂下头嫣然一笑。
笑容中还是充满了羞涩和歉意。这次他也笑了。因为他知道,她若撞到别的人,就绝不会一笑再笑的。
他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个很讨厌的男人,对这点他一向很有信心。江月夜的眉头微皱,马车内的的美人她也知道,她甚至有些怀疑,这几天他是不是故意装作偶遇的模样,只为搭讪车内的美人。心头虽然不悦,但她还是没有说话。
白玉京缓缓的走,并不急着赶路。
现在马车已经赶上了他,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本是个浪子,本喜欢流浪,在路上,他曾结识过各式各样的人。
那其中也有叱咤关外的红胡子,也有驰骋在大沙漠上的铁骑兵,有瞪眼杀人的绿林好汉,也有意气风发的江湖侠少。更有甚者,身后那个神秘莫测的女子。
在流浪中,他的马鞍和剑鞘渐渐陈旧,胡子也渐渐粗硬。他认为他的生活,永远是新鲜而生动的。
他从来预料不到下一段旅途中,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会遇到些什么样的人。正如他无法遇到,自己竟然会对冰一样的女子毫无办法。
风渐冷,乌云滚滚,天上突然开始下起了雨,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江月夜已经撑开了一把伞,冷眼瞧着白玉京淋在雨中。白玉京没有准备雨伞,此刻无奈地在雨中叹气。
突然,前面的马车停下来了,他走了过去,就发现车帘已卷起,那双迷人的眼睛正在凝视着他。
迷人的眼睛,羞涩的笑容,瓜子脸上不施粉黛,一身衣裳却艳如紫霞。
她指了指纤薄的两脚,又指了指他身上刚被打温的衣衫,她的手纤细如葱。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车厢。
她点点头,嫣然一笑,车门已开了。车厢里舒服而干燥,车垫上的缎子光滑得就像是她的皮肤一样。
白玉京下了马,跨入了车厢。江月夜冷着眼看着他没有动,她自然能猜到会发生什么事,撑着伞,牵着马缓缓跟在马车。
雨下得巧,老天似乎总喜欢安排一些奇妙的事,让一些奇妙的人在偶然中相聚。
既没有丝毫勉强,也没有多余的言语。他仿佛天生就应该认得这个人。仿佛天生就应该坐在这车厢里。寂寞的旅途,寂寞的人,有谁能说他们不应该相遇相聚。
白玉京正想用衣袖擦干脸上的雨水,她却递给他一块软红丝巾。她凝视着她,她却垂下头去弄衣角。
“不客气。”
“我姓白,叫白玉京。”
她盈盈一笑,道:“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他也笑了,道:“你也喜欢李白?”
她将衣角缠在纤纤的手指上,曼声低吟:“我昔东海上,劳山餐紫霞,亲见安其公,食枣大如瓜,中年谒汉主,不惬还归家,朱颜谢春晕,白发见生涯,所期就金液,飞步登云车,愿随夫子天坛上,闲与仙人扫落花。”念到劳山那一句,她的声音似乎停了停。
白玉京道:“劳姑娘?”
她的头垂得更低,轻轻道:“袁紫霞。”她透过车帘,看着那雨中撑伞的黑衣女子,笑道:“那位姑娘为什么不进来避避雨?”白玉京道:“她喜欢撑伞。”
袁紫霞掩嘴又是一笑,“你们这对主仆,倒是有趣。”白玉京看了眼江月夜,也笑了笑。
突然间,马蹄急响,三匹马从马车旁飞驰而过,三双锐利的眼睛,同时向车厢里盯了一眼。
马飞驰过,最后一个人突然自鞍上腾空掠起,倒纵两丈却落在白玉京的马鞍上,脚尖一点,己将挂在鞍上的剑勾起。
驰过去的三匹马突又折回,这人一翻身,已经飘飘的落在自己马鞍上。三匹马霎时间就没入蒙蒙雨丝中,看不见了。
江月夜没有动,撑着一把伞冷冷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好像丢失的不是他主人的东西,白玉京也没有动。
袁紫霞美丽的眼睛睁得更大,失声道:“他们偷走了你的剑。”白玉京笑了笑。
袁紫霞看了看车外的江月夜,依旧面无表情的在雨中行走,又看了看白玉京,道:“你们看着别人拿走你的东西,你们也不管?”白玉京又笑了笑。
袁紫霞咬着嘴唇,道:“据说江湖中有些人,将自己的剑看的就像生命一样。”白玉京道:“我不是那种人。”
袁紫霞轻轻叹息一声,仿佛觉得有些失望。
有几个少女崇拜的不是英雄呢?你若为了一把剑去跟人拼命,她们也许会认为你是个傻瓜,也许会为你流泪。但你若眼看着到人拿走你的剑,她们就一定会觉得很失望。
江月夜瞟了眼袁紫霞,世间女子哪有不喜欢英雄,美人配英雄,流传至今。她沉下眼帘,记忆中的那个温暖的身影,再一次浮现眼前。她抿了抿嘴唇,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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