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夷陵地界,金富贵便即卸了温宁为他上的妆,回归了本来面目。
他希望以这种方式,能稍稍减轻夷陵一带的压力,让莲花坞四人顺顺利利地前往眉山。
于是,走到信阳时,金富贵第一次遭到当地温家势力的攻击。
金富贵把头一抱,闷声不响,硬往前闯。
那群修士砍断了三柄单刀、七八柄宝剑,打断了五六只手、十来条胳膊腿儿,刀枪反弹误杀两人,余者躺了一地,看着金富贵绝尘北去。
经此一役,温家彻底学了乖,干脆将金富贵当做大型乌龟来逮。
网兜、陷阱、下毒……诸般手段试了个遍,虽没拦住金富贵北上,却让他的速度陡然降了下来。
……
至杞县时,金富贵听人说起了“射日之争”这个名字。
会上,聂、金、蓝、江四家为首,誓言攻破岐山,诛灭温氏。他听说了自家弟弟在大会上也有精彩表现,稍稍放下心来。
却又听说那会上竟没有云梦江氏大弟子魏无羡。据说他由云梦返眉山的路上,遭了温晁毒手,新宗主江澄却不肯信他已死,只是誓言要将温晁千刀万剐,一报血洗莲花坞大仇。
传流言那人说,乱葬岗鬼蜮之地,入者从无生还,那魏无羡定是已经死了,小江宗主却不肯信,怕不是伤心太过,以致魔怔了。这还可以理解,怎么姑苏蓝氏也不肯信?唉,可怜魏无羡也是一代俊才……
金富贵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魏无羡,那个机警果断的俊秀少年,死了?就这么死了?
金富贵呆呆地坐着,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不可思议,一点也不真实。
他第一次开始后悔,后悔如果他没有先行一步,而是救人救到底,送佛到眉山,那孩子会不会没事?
战端已起,任何人都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前几次还在活生生谈笑的人……
也许,也许江澄不是失心疯了,他们师兄弟情深,或许是见到了什么旁人察觉不到的线索也不一定……说不定哪天,魏无羡就活蹦乱跳地从哪个山谷里窜出来了还平白多了一个随身老爷爷……
这么自我安慰着,过了几日,金富贵忽然发现,自己身后的追兵不再赶上来了,而前路,却有数个镇子,猛地被霍霍剑光符光所阻断。
……
“射日”之名既立,温家先下手为强,几乎立刻展开了反攻。
中原大地,处处战火。离得战场较近的百姓,有能力的甚至举家搬迁。又有那消息灵通者,如夔州卖房子给金富贵的大户人家,早早搬进了温氏属地,倒是得保平安。
至于那些搬不走的,守着祖上传下来的薄田,看着田里刚刚长出的秧苗,数着见底的粮食,看看哭泣的妻儿老小,束手无策。
最后,还是只得咬牙扛起锄头冲进地里,祈祷下一道流光不要落在自己身上。
更有见识的人或许还会感到庆幸 —— 毕竟仙长们的战争总好过皇帝们的战争,剑光霍霍固然吓人,固然也有些仙长脾气不好时会杀一两个有通敌之嫌的倒霉蛋,但毕竟仙长们人少,还不至于出现那祖祖辈辈流传的,犹如蝗虫过境一样寸草不生连门板都拆走的兵灾。
虽然对死人来说,死在凡人和仙长手里没什么区别;但对活人而言,总是死的概率小些才好些。
……
金富贵彻底做不得生意了,这让他对自己那辆丢在莲花坞的小推车的遗憾稍稍减少了些。
他依旧在艰难地向清河方向走,因为战火一起,他更加担心孟瑶的安危了。
刀枪不长眼,天可怜见,孟瑶可没学金钟罩。
一路上,偶尔有好的坏的消息传来,比如蓝氏重新夺回姑苏州府。但路远迟滞,往往得到消息时,其实战局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甚至由于传播流言者的脚程问题,“清河告急”和“聂氏宗主阵斩温旭、收复河间”的消息只隔了一天传到金富贵的耳朵里。
关于金富贵最关心的孟瑶,更是流言纷纷,从他挨了温旭一剑身受重伤到那致命一击其实出自孟瑶而非聂明玦之手,天上地下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都有。
听得多了,耳朵木了,金富贵只想早点赶到清河,亲眼看看兄弟是不是安好。
奈何不是每个家族都有聂氏的武德。忽忽数月,兰陵金家在琅邪吃紧,战局僵持,多有反复,几度几乎守不住战线。
好巧不巧,要死不死,金富贵正被这战局堵在了琅邪。
……
一天,战况格外激烈,金富贵带着一群逃难的老百姓躲进了林深处。等外面动静平息了,那群吓破了胆子的可怜人却没人敢动窝。
金富贵只好先循着血腥气往大路上走,想看看那边打没打完,能不能跑了。
小心翼翼地树林之中,只见满地尸首,血腥扑鼻,惨不忍睹。一地尸骸间,一名身穿黑金色衣着、劲装结束的男子半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人,受伤了?还是怎么了?金富贵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看一看。
却见那人猛地动了,满面怒容,抽出一把长刀,兜头砍了下来。
……
今天很不爽的不只有金富贵一人,聂明玦也很生气,气到视线模糊。
他那个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刚刚乖乖认错答应了要去领罪,转眼便使诈假装自杀暗算一记,逃得不知所踪,留他一人半跪在一地尸首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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