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那天从南山墓园回去之后，我再次被谭领扔进了浴室，从头到脚洗涮了一遍。
这次他的动作可不如早上那么温柔了，毕竟刚被我踢过咬过还扇了一巴掌。再加上我俩淋雨也已经淋了个透心凉，也就无所谓再弄不弄湿伤口了。
我完全不想和他交谈，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任由他摆弄。洗好之后他把我抱进了卧室，放在床边，然后去拿了医药箱过来。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上午的折腾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现在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只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谭领在我身前半跪下来，伸手将我宽松的睡裤裤管卷起来，握着我的脚腕让我踩在他的膝上，然后从医药箱里拿了药油出来，搓热了自己的手心，到了一点儿在手中，然后把手掌覆到了我的脚腕上。
我疼得缩了一下，他这时候抬起眼睛自下而上地看了我一眼，轻声问：“疼？”
一边这样问着，手上的力道却半分没减。我的脚腕大概是在街上被他扑倒的那一下扭着了，现在已经高高地红肿了起来。我自己没发觉，他倒是比我还仔细。
见我没回应，他又低下头去专心致志地揉捏着我的脚踝，淡淡道：“忍忍。”
谭领的手生得很漂亮，修长而白皙，半点茧子也没有。这样的一双手适合用来写字、弹琴，做一切不需要费力气的高雅的事情。但现在他左手的虎口上却有了一个深得见了血的牙印儿，看来怕是要留疤了。
脸上也是同样的凄惨，一边的脸颊****，颧骨上还有点擦伤，可能也是抱着我摔在地上的时候蹭伤的。
房间里面很安静，我觉得自己像是有些发热，脑袋很疼，眼皮也沉甸甸的，但却又舍不得合上眼，总想着多看一看他。从被他关在这房子里开始，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成了一根绷紧了的弦，无时不刻都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似乎随时都准备要拼个你死我活。像现在这样暂时的和平时刻，实在是难得。
我抬起了手，指尖轻轻地触碰了他的脸颊——事实上我在做出这个举动的时候，连自己都是无意识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我。
我触了电似的蜷缩起了手指，想把手收回来，但却被他一把握住了。
“云礼，你碰一碰我吧。”他不肯放开我的手，非常执拗地，像个孩子在向大人讨要糖果一样，用湿润的眼神看着我。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即使是像现在这样半跪着，他的视线也依旧能与我平齐。他从来都是骄傲的人，是丛林中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兽，独来独往，离群索居，现在却在我面前收敛了锋芒，甘愿露出驯服的姿态。
他实在太知道如何让我心软了。作为谭家的继承人，他似乎是天生地就知道如何发挥自己的优势，利用别人的弱点。即使是在他还不知道我喜欢他的时候，也总是能够用这种手段来哄得我答应他的各种任性要求。那个时候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我从未对他说过“不”，因为永远抗拒不了他的眼神，永远在对他心软。
但没有人的退让是永无底线的。我一直没有说话，手安安静静地任他握着，一动也不动。他像是在我的沉默中明白了些什么，原本明亮如星辰的眼眸一点点黯淡了下来，嘴唇微微抿了起来，像是在倔强地强撑着不让自己露出受伤的眼神，勉强地对我笑着，不死心似的拉着我的手晃了晃，声音有些沙哑：“云礼……你就，碰一碰我吧，再碰一下脸就好。你连这样都不愿意吗？以前我挨过巴掌，你还曾拿着冰袋帮我敷了快一节课……”
酸胀的感觉从心脏蔓延开来，我觉得自己疼得快要不能呼吸了，原来他也记得，原来他真的记得。
那个时候我是多喜欢他啊，就算手被冻的疼了也舍不得说，能多触碰他一会儿也是好的。他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但这份真心却经受不住经年累月的糟践，早就开始腐烂流脓了。现在必须由我自己拿着尖刀捅进心脏里，剜出血肉，彻底祓除这陈年旧疾。
我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动作幅度太大，甚至人也产生了摇摇欲坠的感觉，不得不用手扶住了额头。脑子里一直在嗡嗡作响，我只觉得头晕目眩，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我听不清谭领在我耳边说什么，只能感受到他微凉的额头贴在了我的额上，然后我就被他给塞进了被子里，彻底人事不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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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病倒了。
原本只是一点点的低烧，或许是在墓园淋雨导致的。但后来便转化为了肺炎，并且病情日益严重了起来。我成日里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水米不沾，短短几周过去，人虚弱到了极致，瘦的形销骨立
谭领快急疯了，换了许多医生来看，都说不是什么大病，好好卧床休息即可，但药也吃了一堆，情况就是不见好转。后来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了一个算命的，捏着我的手看了半天，叹气道：“这位先生命薄啊。最近是去过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吗？”
“是去过一趟墓园。”谭领脸色变了变，“是冲撞到什么了吗？”
算命的故弄玄虚地说：“这倒不是。能旺这位先生命的人，生日与死日是在同一天。旧的去了，新的没来，命格自然就受到损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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