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回到房间的时候，阳台的灯是亮着的。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影影绰绰的一个颀长身影，黑暗中有一点火星在半明半暗地闪烁着。
我和李赫是隔壁房，房间虽然是分开来的，阳台却是连在一起的。这个时间在阳台上抽烟的，也就只有李赫了。
我拉开玻璃门走了出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给我一支。”
李赫半倚在露台的栏杆上，叼着烟眯着眼睛冲我笑：“不是戒了吗？”
“那是装给谭领看的。”我自己伸手去掏他的口袋，“他不在就没什么好装的了。”
果然掏出来半盒瘪瘪的万宝路，我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含含糊糊地问他：“你不是爱抽黄鹤楼吗？怎么改抽这个？”
“你不是喜欢这个？”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同时单手“嚓”地一声打着了打火机，递到我面前来。
我微低下头将烟头凑到火苗上，深深吸了一口，然后仰头喷出一线笔直的白烟，整个人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同时语气慵懒地说道：
“我打算明天回去了，找个律师咨询一下离婚协议的事宜。不过估计这事情也简单，我和谭领本来就没什么共同财产。”
“哦，”李赫丝毫都不惊讶的样子，“跟他谈妥了？”
“他没说不行……那应该就是可以了。”我抬起手指了指那条红绳，“这傻子或许真信了我是喜欢你的……他毕竟也说过，如果我有了喜欢的人的话就同意跟我离婚。”
“他什么反应？”李赫问。
我忍不住有点想笑：“他好像蛮生气的？果然是个小心眼儿。”
“那你呢？”李赫又问，“你是怎么想的？”
“……”我愣了一下，“什么怎么想的？”
“我是说，看到他生气的样子，你是怎么想的？”李赫缓慢地重复了一遍，“你看起来，好像是挺开心的样子。”
“……”
我的笑容慢慢凝固在嘴角。
“是吗？”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是开心了吗？”
“云礼，你是真的想离开他吗？”李赫淡淡地问，“其实你们俩能不能离，关键不在于他，而在于你。只有你真正下定决心了，才有可能成功。”
“我……我怎么没有下定决心了？”我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羞恼起来，“我已经决定要离开他了！”
“可是你却，依然还是会为他心动。”李赫说，“如果他一直坚持不肯离，你最后还是会迁就于他。”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一个肯定句。我的血液一下子冲到了脸上来，感觉李赫地目光像是把我扒光了看得一清二楚。
手里夹着的烟已经燃了一半，长长的烟灰落下来，轻微的灼热刺痛让我回过了神。
我侧过脸避开了李赫的目光，伸长了手掸了掸烟灰。
“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宁愿你别这么敏锐，好歹能让我自欺欺人的时间长一点。”
苦笑了一下，我低下头凝视着指间的火星，“是……我承认我对他一点抵抗力也没有。就算心里有再大的气，但凡他肯稍微放下点身段来对我招一招手，我就恨不得摇着尾巴跟他走了。他亲自来找我，向我道歉，要我跟他回去，还因为你送我的手链而耍脾气……这些，都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他是很在乎我的，就好像我对他来说很重要，就好像……他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
“你也知道那是错觉。”
“知道是知道……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啊！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啊……有的时候我是真的觉得很绝望。都他妈十三年了！他还是口口声声说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你以为我不想……你以为我不想跟他一刀两断？但是每次当我被他逼到边缘的时候，他总能恰到好处地服个软，让我又有动力坚持下去了。”我逐渐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奇怪，今晚的酒明明没喝多少，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就情绪激动起来呢？
要放弃的理由有很多，要坚持的理由却只有一条。喜欢，想要，放不下。
“你根本就不懂……”我最后叹了一口气，“我感觉我就像被他攥在手心里似的，想逃逃不了，想走走不掉。偏这死直男他还真不是故意的，真半点看不出来我的心思，本能地就会玩这一手渣男套路似的。我俩这笔烂账要被放到网上去，肯定会被广大网友骂死的吧。说渣A贱O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怨不了谁。”
“那你就没想过对他坦白？”李赫把燃尽的香烟摁灭了，慢条斯理地说，“你死不了心，是因为总还有最后一点希望的火星，你把这最后一点火星摁灭了不就痛快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成功便成仁呗。”
“你说的轻巧……”我撇嘴，继而很怂包地承认了，“我不敢。”
“不敢什么？”
这时候，有一个声音从我俩地头顶上插了进来，听起来冷冷的。
我的脑子“嗡”地一下，瞬间一片空白了。
“肖云礼，你说你不敢什么？”
从楼上的露台，传来谭领的声音。
我在干什么？谭领也住同一家旅店，我怎么会忘记这么最基础的事情！！！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不敢什么？谭领，你是真蠢还是装蠢？”旁边的李赫突然冷笑了一声，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他陪你这么多年了，你是真没看出来，他想要的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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