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论哪种猜测，都让人难以冷静下来。
“咔哒”一声轻响，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水儿西装革履的高层鱼贯而出。等最后一个人走了，小王进去帮我通知了一声：“谭总，肖总有事儿来找您。”
里头静默了几秒钟，紧接着是谭领略显疲惫的声音：“进来。”
我走了进去，不忘把门在背后关上。谭领正从会议室里走出来——他的办公室很大，除了他自己的办公区域，还自带一个会议室和一个休息室，还有外头的一个助理办公室。或者说，整层顶楼都是他的地盘。
或许是刚结束了一个冗长的会议，他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看也没看我一眼，径直地走到了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坐下来，开口道：“你是因为那款新品’月恋’戒指来找我的？”
看来他知道啊，我也就懒得再多讲废话了，点了点头道：“是。”
“我也问了徐若依，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不肯说。”谭领慢慢地说，“新产品的设计图是所有高层投票选出来的，不是我能决定的。云礼……我知道这样你可能会接受不了，但从我希望你能从公司的角度考虑，这款设计上市以后一定会非常受欢迎。”
虽然早就料到了可能是这样的结果，但是亲耳听到谭领这样说的时候，我还是觉得一颗心缓缓地沉了下去。
我开始觉得谭领办公室的冷气打得太足了，我从头到脚都有种被冻僵的感觉，连指尖都冰凉的快要失去知觉。我扯起唇角勉强地笑了一笑：“……如果我说’不’呢？”
谭领愣了一下，停了下来。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让这款设计上市呢？”我慢慢地说。
“云礼，你就当帮我个忙。新产品的设计初稿都已经公开出去了，现在撤回肯定会对公司的声誉造成影响。”谭领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露出了一副看起来有些无奈的表情，“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我知道徐若依这件事情做得不对，可你不也当众给他她难看了吗？你别让我太难做了。”
听了他这话，我沉默了很久，然后笑了出来。
“谭领，明明徐若依才是那个抄袭者，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似的？”我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可能笑的比哭还难看，“你能不能也帮我一次？就这一次，站在我这一边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几乎是把自尊碾进了尘土里，再卑微不过的哀求。如果谭领肯看我一眼，但凡他愿意仔细地看我一眼，就会发现我是真的，快要崩溃了。
但他只是低着头沉默，沉默地避开了我的目光，时间长到令我近乎窒息。或许他是在等着我知难而退，等着我像以前那样对他作出第无数次的退让和妥协。可我已经退无可退了，我已经把自己逼到了悬崖的边缘，再退一小步，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云礼，你不愿意让这戒指上市，是不是因为它还蕴含着其他的含义？”良久以后，我才听到他迟疑地开了口，“月亮与地球的恋爱 ，是永远触不可及的爱，对吗？”
“轰”的一声，我的脑子里像是爆炸了一万颗原子弹，耳朵里只剩下了耳鸣，什么也听不见了。
“是……”我的心脏跳得很快，话都快要说不下去了，“是谁跟你说的？”
“徐若依告诉我的？”谭领说，“她还说，你从一开始就不希望我和她在一起是吗？”
“哈……哈哈……”我奇异地松了口气，反而笑了出来。虽然他还不知道，但秘密差点被揭穿的感觉还是让我无可避免地恼羞成怒了起来，我冷声道，“不管那戒指寓意是什么，既然是我的作品，那我就有权决定要不要让它发售。你担心公司的声誉，就不担心首席设计师的声誉？我现在还保留着当初的所有设计图纸，并且我曾经瞒着你拿它去参加过比赛。如果你执意要让它上市，那我也可以把徐若依这抄袭者的身份揭露出来，让她从此身败名裂——你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
“肖云礼！”谭领霍然站了起来，两道英挺的剑眉紧紧地蹙了起来，“你就非要把我逼到这个地步吗？”
他起身起得太急，衣角带到了桌上的咖啡杯。“砰”的一声巨响，咖啡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我盯着洁白的瓷砖上碎落一地的白色瓷片，感觉我和谭领之间也有什么东西无声地碎掉了。
他不说话，我不说话，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就只剩下我们两人地呼吸声——像是在空旷无人的角斗场中，我们各自沉默而倔强地攥紧了手中的麻绳寸步不让地拔河，就算掌心被磨破出血也分毫都不肯退让。
办公室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敲响了，小王地声音怯生生地从门外传来：“肖总，谭总，你们别吵架啊。”
我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地就像只被针扎破了地气球般泄了气。
我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这么多年，我从未跟谭领像今天这般地争吵过。只要他要的，只要我有的，我通通都会毫无保留地给他。我已经倾尽全力地对他好了，然后发现他还和以前一样，从来都没变过。
除了徐若依，他从不会对任何人心软半分。
我只觉得心灰意冷了起来，再看刚才那个轻易被激怒的自己，或是苦苦哀求的自己，都觉得没意思透了。我很累，累到再也不想去努力去和他辩解什么或是争取什么了。
“算了，就这样吧谭领。”我看着地面轻声说，“那戒指你要发布就发布吧，就当我从没帮你画过这么一张设计图。你和徐若依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干了。这样总不算为难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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