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伦是被通讯的铃声吵醒的。
“喂?”他睡眼惺忪地点击了光脑上的接听图标,只听见安德烈的声音从光脑那头传来:“最近你不用来……唔……拜伦!”
在这声短促的惊叫后,那头传来一些吵闹的杂音,当安德烈继续说话时,听起来简直像是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实验室今天临时检修,最近一段时间应该都用不了了。”
“嗯,好的。”盖伦挂掉通讯在床上翻了个身,透过窗帘的缝隙看见了才破晓的天际,很快又重新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八点半了:他原本准备早起的,但显然在他清晨接电话时,光脑便默认他已经起床,并替他关掉了闹铃,而在这个时间点,萨尔早就出门上班了,平时他们至少都能互道早安的。
这样沮丧的念头就像是牙膏的泡沫那样,在盖伦洗漱时不断冒出,麻烦的是他并不能像对付牙膏泡沐那样直接把它们用水冲走,如此的困扰直到他吃完早餐时都没有减淡的意思,于是盖伦决定先干点别的来转移注意力。
在拿定主意之后他回到了房间——现在他睡在次卧,也就是拜伦从他们家里搬出去以前的旧房间,和萨尔的主卧离得并不远——调出光脑的虚拟键盘开始打字记录昨天的梦境,这是安德烈建议的,据说这样有助于强化和恢复记忆,除却那些413号病人的梦,截至目前他已经写了二十多篇,而现在他正在记录的梦也和先前的二十多篇一样,是属于盖伦伦诺瓦姆斯的:
昨天的梦境里,我看见自己正拿着一沓印满铅字的纸走在一条长廊上,然后有人叫住了我,让我把稿纸交给他看,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人让我觉得很重要,那个人看起来像是个学者,他看了稿子以后说我的论文观点很好,但是写的实在太不用心了,还问我是哪个班的,梦里的我告诉他稿子不是我写的,而是萨尔写的……
写到这里盖伦停了手,回忆着昨天的梦境:
【“……这篇论文真的不是你写的吗?”
“不是我,先生,它的作者是我的雌君萨尔.霍尔内特。”梦里,他对那位很重要的学者如此说道:“他是作为陪读和我一起进入帝都大学的,在此之前他只读过礼仪教养学院,其实他已经很努力了。”
“你可真的想好了?要知道在这种事情上可开不得玩笑——不是我自夸,但作为帝都大学的荣誉教授,我能够交给学生的还有很多,而你也完全用不着谦虚……承认吧,你才是真正的作者。”
在学者鼓励的目光中,他还是说道:“作者是萨尔.霍尔内特,先生,请您相信我。”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开来,良久,学者才叹了口气,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明天下午把他带来见我,如果你说的是实话,我会向校长申请安排考试,到时候如果他通过了,就由我来带他。“
“真的?真是太感谢您了!“】
梦境到此结束,他也正好在光屏上敲下最后一个句号。
那么接下来该干些什么呢?他正在思索,眼角却瞥见了光脑右下角弹出的广告:多乐玛超市今日特惠
稍后,多乐玛超市二层,推着购物车的盖伦在看看那群在特价区冲锋陷阵,所及之处寸草不生的家庭煮夫们,又看看手里一长串的购物清单,默默开始自闭。
感觉和地球的超市特价日差不多啊……在奋力挤进生鲜区时,盖伦如是想着,但很快这里的商品就让他意识到了地球的生鲜是有多淳朴。
在水缸里上下浮动,长得像是放大二十多倍西瓜虫,浑身上下覆盖着粗糙钙化物的怪异甲虫被绳结牢牢固定,在被捞出来解开时瞬间弹起,把分割台上面的钢化隔板砸的四分五裂,直到分割员一刀扎进它头部和身体硬甲间的缝隙才不再动弹,随后分割员娴熟地用刀破开怪虫腹部的软甲,取出里面白色的肉,分割成小块装好,旁边有个小铺卖的是熟食,允许试吃,其中就有这种怪虫的肉,他尝了一点,感觉就像是最饱满的小龙虾尾肉,以及一种海蛞蝓般的生物在剥皮之后经过特殊处理做成的小肉排,肉很嫩,微甜,像是带点纤维感的果冻,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被导购员称为恶魔水囊的海葵,每一个都只有拇指大,呈现出一种玫瑰般的粉红,带着极为浓烈的黏糊糊的腥味,却是这里卖的最好的水产:“在适当的腌渍之后它们就是难得的美味,而且很有营养,尤其是和雄主——就是那个方面,懂吧?“
最后这句话是导购员悄悄对他说的,显然也把他当作了雌虫,盖伦把这归咎为生鲜区的海鲜味太浓,除此之外他还特地观察了这里的虫,发现似乎只有他一个雄虫。
另一方面,超市的导购员也对自己面前的这个傻孩子感到颇为费解:这傻孩子为啥要在夏天戴着猎鹿帽和围巾,而且看身形这应该还是个年轻虫,可穿着的衣服却并不很合身,就像是穿了家里长辈的衣服,但更奇怪的是这些衣服虽然样式老旧,但分明都是价格不菲的名牌。
看来这应该是个不受宠的小雌虫吧,而且没准还是豪门,所以才会穿着家里老人的旧衣服来赶超市特惠日。导购员看着眼前偷偷从帽檐下四下打量,两只手却很乖地握着购物车的推杆,而没有任何多余小动作的年轻虫,心里不禁生出些许同情:这家的雄主也真是狠,怎么都净往脸上招呼呢,都给用上帽子和围巾来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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