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啦啦啦啦……]合成女声撒娇的尾音不停重复着，飞船舱门被一脚踹开，扭成天津小麻花的顾戴寒歪歪斜斜爬出来，扑通跪在了地上。
她嘴一张，先呕了一口糖浆出来。
她双手撑着地，满脑子都是浆糊，感觉自己的天灵盖还在不停的旋转。
缓了十分钟，她才抬起头来打量着，看看自己迫降在什么鬼地方。
面前是一片青青的草地，一片片慢坡文静秀气的起伏着，远处有一幢白色的小房子，闪闪的倒影落在房子旁边的湖水里。
顾戴寒还没爬起来，就听见背后“嗖”的一声掠过头顶，然后一只大扑棱蛾子缓缓落在她面前。
准确说来，也不是大扑棱蛾子，而是个长着翅膀的男人。
什么东西？天使吗？
“你是谁？”天使降落在地上，白色的翅膀在身后收起，他英俊的脸庞瓷白光洁，轮廓深邃的连鼻尖都如精雕细琢的文艺复兴雕塑一般。
顾戴寒一屁/股坐在地上，拍去手心上的草渣：“帅哥你好，你吃了吗？我可不可以先问你，你是谁？”
他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和温顺的卷发一样是金色：“我的编码是S886。”
他说着，肩后的白色翅膀闪出金属的光芒，然后他倾下身，拉起一缕顾戴寒的粉毛仔细研究：“现在的型号都用真发了吗？”
“你是——”AI？
他显然在瞬间内推算出了顾戴寒没有说完的话，然后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是的，我是。”
我是谁？我在哪？我不是从一号虫洞掉下去了吗？这AI怎么回事这么智能……一堆问题挤进她晕头转向的脑子里，孜孜不倦的搅和着这滩稀泥。
“等等等等！”她掰开S886的手，他正企图掰开她的脑门，研究一下她的脑部芯片。
顾戴寒在他面前比了个休止符：“你别掰了，我是个人类。我能问一……”
S886盘腿坐下，浅蓝色的眼睛忽然睁大：“人类？你从噩星来吗？那里现在怎么样？啊，抱歉我太久没和人说过话，一时忍不住说了这么多。对了，你这个发色真好看，我能拔一根回去照着调色吗？”
S886的疑问和她一样多，甚至比她更多。
“啊，这是你的飞船吗？外壳是一号钛合金吗？好像是改良过的材料呢。”
“那个……”
“啊，你的裤衩不错嘛，这个花纹是什么花？是浮浪花吗？我的记忆库里好像没有这种植物。”
“……”
顾戴寒认命地认真回答完他系列问题后，S886才开始问道：“啊，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她扯出一个笑容，伸出一根手指：“一，这是什么地方？”
然后是第二根：“二，我能不能见见你的主人？”
“嗯？主人？我没有主人。我是噩历280年生产的，还没投入使用呢……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大伙都在闹事，我和你说，那会儿真是太乱了……我就跟着十几个伙伴离开噩星，在这个虫洞里开辟了一个时空漩涡，我们使用的技术是……原理是……这片时间海几乎是静止的，我的伙伴嫌太无聊就一个个都走了，剩下我一个呜呜呜快憋死我了……啊，对了，这个地方还有名字呢，叫桃源什么的……”
顾戴寒做文学题一样，从S886的东拉西扯里好不容易提炼出了几点精华。
这是一片存在于一号虫洞内的独立时空，由一群AI制造。
S886是一个七百年前生产的AI，全名是S型战机AI886号，全身由当时性能最优异的进阶钨钢打造，配备有豪华的智能芯片和武器，心脏部位通过聚变反应提供能量，平时加点氘水就能活蹦乱跳好几个月。
做为当今的“石油”，氘水十分易得，只要提取点海水就行。
S886的款式是天使，能杀人那种。
他所形容的闹事，指的是七百年前的AI大叛乱。那时人类所依赖的AI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掌控，甚至出现了思维行为完全类人化的趋势，时任最高理事长只是把锅推给了病毒。
叛乱平息后，修复过数据的AI都从高智降级到弱智，人们宁可生活不那么方便，也不再生产高智能的AI了。
S886就是从大叛乱中逃脱的幸存者。
顾戴寒觉得自己很了不得，她刚刚从虫洞掉进这片独立时空里，就能完美地把有效信息总结归纳。
她同时给自己派发了两个任务，修好飞船，离开这片时空去找傅愈。
她站起来，转过身看看死狗一样趴在草地上的飞船，怎么修啊？她又没学过。
S886跟着她走了几步，朱红的嘴巴里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个没完。
“啊，你要干嘛？”
“那个那个，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理理我嘛，我很孤单的。”
顾戴寒实在没什么心情和他唠嗑，弯腰刨了刨飞船里混合在一起的物件，把自己的终端抽了出来：“我叫顾戴寒。”
她打开终端划了两下，果真信号源那还是画着一个叉。
和江舲的聊天终止在“你是不是有病”，她还没回复江舲“你第一天知道我有病吗”。
聊天栏里没有薛钟，薛钟从来不和她发消息打电话，她也是如此。
傅显倒是两天前还问她温泉泡的爽不爽。
过去的生活忽然就像这块终端一样，被截断了，被终止了，被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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