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千书:“还行,周末有家长会。”
“闻千书”的母亲点点头,叫她进来,递给她一个小布包:“打开看看。”
闻千书拉开松紧带,将东西倒出来——是一个木质的护身符。
“你林阿姨说这个很好,她当年求了一个,陆陆就考上了好大学。”女人从她手里拿过来,“我给你挂书桌上,你小心点,别碰坏它。”
闻千书:“好。”
闻千书踩下鞋子,抬眼,看女人侧面——和她生身母亲太像了,实在太像,相近的身材,相近的五官。眼睛是杏仁眼,但垂下来,走了形状,嘴唇抿得平,但总撇着嘴角,是不开心的表情。
太像了。
以至于闻千书一刹那间想,或许曾经的她不生病,母亲就会变成这个模样。
有一些小迷信,但无伤大雅。关心着她的成绩,却又不过分监视。不会没日没夜地和父亲吵架,也不会为了各种“偏方”花光家中积蓄,负债累累。
如果曾经的她不生病。
闻千书垂眸。她来了这里多久,就躲了这对父母多久。她早出晚归,在走廊里等沈婷,在走廊里等半夜。她把全部的,能见光的时刻留给学校,留在教室。
人的一生,这几年要一劈两半,一半在家,一半在学校。而闻千书偏要把两半全放在学校。
她尝试着上辈子错过的东西,上辈子没能实现的一切。她尝试跳高,尝试运动会,尝试混迹在同学里,尝试按时上下课,尝试所有别人讨论的,很好吃的小吃。
蒋明月说,“闻千书,对我,你可以坦诚一点。”
怎么坦诚呢?
闻千书对自己都不曾坦诚过。
上辈子,上一辈子她真正遗憾的是什么,她至死都没有得到的又是什么?
一个健康的身体,一个——
女人从房间里出来。
这间房很小,东西杂乱,隔音也不好。站在客厅能听到卧室里男人响亮绵长的呼噜声。
女人敲敲门,喊:“老闻,别打呼了!”
男人被吵醒,不耐烦地“嗯”了一声,翻身,带着床吱嘎吱嘎响。
女人对闻千书说:“快去刷牙,趁你爸还没开始打呼,赶紧睡着。”
闻千书应下,推门,挤进洗手间刷牙。她忽然回头,看见女人站在灯光下,看不惯地上几双鞋,随手摆整齐。
暖黄的灯光下,是女人躬身收拾的剪影。
灯光外是入侵房中的夜,夜的边缘染上洗手间的门,门里又是另一盏灯。
于是这一线夜,绞开了两盏孤绝的灯。
一个健康的身体,一个还不曾为她而疯魔的母亲。
闻千书胡乱想起蒋明月那些话。
闻千书——
不要乱想——
坦诚一点——
闻千书张了张口,突然说:“妈。”
女人抬头:“怎么了?”
“没事。”
闻千书收回视线,轻轻说:“喊喊你。”
如果人工智能肯把心思挪一挪,放点到任务之外,会发现这是闻千书进入这个世界线以来,隔了两个月,第一次喊妈妈。
但2333没发现。
女人也没发现。
事实上,人工智能真的很敬业,废寝忘食的那种。它觉得难得放一个假,闻千书得利用上,撮合男女主。
但不敬业的闻千书觉得,难得放一个假,她应当合理地躺尸——瘫在床上睡个昏天黑地。
“堕落!太堕落了!”2333谴责她,“身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闻千书不为所动:“不要瞎学人类讲话。”
正逢放月假,班上早激动疯了,但老师也疯了,卷子一套套的发,好像印刷不需要钱。
闻千书前一天没睡好,课后趴在桌子上睡了五分钟,醒来发现眼前一白,被卷子盖了满身。
闻千书从卷子中探出头,发现黑板前站着语数外三门的课代表,排着队写卷子张数。方文远正抱着化学卷子发,他同桌被他喊上,也在一脸痛苦地数卷子。
“你们班英语课代表在吗?”有人从前门探身,“下节课下课去拿英语报纸。”
班上惨叫。
下一课是历史课,上课铃响了,没发完作业的课代表们只能带着作业,一起悻悻然回自己位置。
张自胜已经迫不及待了:“老闻欸,你写数理化英,我跟沈婷写语文、史政地,写完交换?”
老闻想到她妈喊她爸也喊老闻,吓得抖了一下。
老闻拒绝了她:“不行,我薄弱科目得练练。”
老闻发出热情邀请:“不如我们换过来,你写数理化英,我来写语文和政史地?”
张自胜吓得摆手:“不了不了,岂敢岂敢。”
沈婷忍不住笑。
闻千书回身,继续听历史老师讲课。一中的小科老师都挺好玩,历史老师名叫王飞,自称历史系歌后“王菲”,但也没哪个学生去提醒他他是位男士。
此君历史典故张口就来,事件时间倒背如流,可惜落笔如狂草,一刻不听,便看不懂他板书是啥。他还酷爱将手机放在自己的啤酒肚上,为了“显示我满腹经纶”。
但张自胜刚和他单方面结了仇,因张自胜期中考分的考场,数学考试是他监考。最后一分钟,正当张自胜茅塞顿开,眼看就要想一个思路出来,赚个一两分,王飞高喊声:“还有最后一分钟。”
沈婷不解:“有什么问题么?”
张自胜:“没有。但是他之后就开始倒计时了——我的意思是,他张嘴念60,59,5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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