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姐和累下山之后,那田山上忽然刮了一阵腥风血雨。
***
几十年间足不出室的三姐抓住父亲坚实可靠的臂膀,她问父亲:“父亲是不是很喜欢他?”
‘他’指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父亲摇摇头,他如往常一样将女儿抱在怀里,连带着母亲的份一同给予她双倍的温暖。
“别担心,我最重要的始终只有阿命一个。”
“真的吗。”
“真的,当然是真的。”
「父亲……」
三姐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相信父亲。
这些日子她问过太多类似的问题,每一次父亲的答案都是这样。
最重要、最重要!
听到这句话的三姐并不高兴,这甚至不能成为哪怕一丝的安慰。因为‘最’这个词,可以有很多的意义。
譬如她不是唯一重要的,譬如她只是现在的‘最’,不一定是将来的‘最’。有谁能未卜先知,又有谁能确定有一种事物会亘古不变。
三姐从前觉得父亲和她永远是各自的唯一。
没有在某一天带着钱财离开,再也没有音信的母亲。没有偷偷和母亲说话,在那天跟着她一起离家出走的哥哥。
父亲失去了妻子与长子,她失去了母亲和哥哥。
可是那时候的三姐却不觉得悲伤,她知道他们会走,但却从没想过要和他们一起走。她要留下来陪着父亲,她不能让父亲变成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没了所有积蓄的家里只靠着一点点的存粮勉强度日,她不会干活,也没法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为了补贴家里出来做生意。三姐……当时的阿命只能尽可能地少吃一点来减轻父亲身上的负担,不到饿得快昏迷不醒的时候绝不吃东西。
就算吃,也只接受稀得和清水没有区别的粥——本来么,长时间没进食的人也只能喝粥。
即使十分贫苦,对阿命来说也是温暖的时光。
和父亲两人相依为命的感觉真的比一家四口的时候要好太多,她甚至很感谢母亲和哥哥离开了父亲,这样她才有机会独自占据父亲所有的关心和照顾。
可是……可是、可是。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可是可是可是可是……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
竟然、竟然在他们两个一起变成鬼,拥有更牢不可破的链接之后还会有可恶的家伙来分走父亲的关注——!
‘扣扣’
父亲和三姐均转过头。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三姐能清楚地感受到环抱着她的身体一僵,然后又强迫性地放松下来。
父亲没有立即应门,因为他本能地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男人猜测是三哥的频繁到来让她觉得难以忍受,但是正如二姐所说,他们不能拒绝三哥的靠近……尤其是他,不然会连累阿命也受到累的惩戒。
明明应该已经十分久远的记忆却始终像昨天才发生的一般清晰,无需多加回忆,阿命那鲜血淋漓的样子就瞬间出现在男人的脑海——不可以,绝不能让累再伤害阿命!
为了保护女儿,即使受到一些质疑、即使要拒绝她的恳求也做所不惜。
那小女孩说得没错,自己身为父亲理应多承担一些、多考虑一些,即使暂时不被理解也要照顾好孩子的安全。
“父亲,您在吗?”
小男孩清冽的声音穿过门板,将温馨的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男人深深地叹一口气,把剑玉放在女儿的手中:“阿命玩剑玉,我先去看看。”
他又一次打开门,坐在门口开始应和三哥说的一切事情。说到他好期待二姐接下来会出什么样有趣的谜题,说到大哥练习用日轮刀挥砍的时候真的很好笑,他得竭尽全力忍住笑意才能不让大哥恼羞成怒。
三哥仿佛有说不完的事情要告诉给父亲听,任何一点点小细节都可以被他放大夸张无数倍。
“剑玉……三姐有在玩吗?”
忽然,小男孩提到了隐在门后的阿命。
男人有些走神的思维瞬间被拉回,为了不节外生枝,他立刻回答:“嗯……嗯。她有在玩,三姐她很喜欢剑玉。”
“那就太好啦。”三哥安心下来,神色轻松地和父亲说,“要是玩腻了可以再和我的其他玩具交换,上次父亲也看到了吧?里面一定还有三姐喜欢的小玩意的。”
男人虽然记着女儿的喜恶,知道她不喜欢自己和三哥有过多的交流,但涉及到她的问题他还是会更关心一些。父亲迟缓地点头,他和小男孩说:“有机会的话……我会的。”
然后一大一小两名男性又说起了其他事情,有关于三姐的话题作为开头,父亲的注意力也比平时更集中。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场父慈子孝的画面,笨拙的父亲和善解人意的孩子,多么好、多么温馨。
可是阿命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
被置于她手中的剑玉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喀嚓’一声断成了两截,原本十字架一般的形状被折成了两个三角柱,彻底丧失了其作为玩具的功能。
这声脆响打断了三哥的说话声,男人和小男孩俱把目光转向阴影之中的三姐。父亲更是直接用厚实的怀抱圈住女儿,让她手中已成两截的剑玉残骸能不被三哥看见。
“阿命?阿命你怎么了?”
父亲将剑玉从她手里拿出来,到处翻看着她小小的手掌有没有被伤到。同时,他也意识到接下来不方便再陪三哥聊天,于是背对着小男孩沉声说:“今天我没法再陪你了,请三哥自行离开,帮我们关上门……以后有机会,再补偿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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