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八，录取吧。
六月七号八号两天，高考进行时。
也许是老天爷可怜这帮磨难多多的应考生。很神奇，历年滨城高考这两天基本都这样，大太阳彻底消失不见，乌云盖着厚厚一层，倒是阴凉。
今年更是如此，而且大雨还从一大早上就开始哗哗下。
张前出门前先检查了一下包里的东西，该准备的都准备完毕了，雨伞也带了。
汪云起了个大早，给张前弄了一桌子营养早餐。张前盯着桌上的一碗排骨汤有点儿哭笑不得。
“妈，用得着这样吗？”张前乐了。
“啊？”汪云没反应过来。
“哦，对了。”她立马抬脚进了张前的屋子，听声音好像是在翻衣柜。估计是想给他找个外套。
张前：“......”
汪云是紧张了。
汪云虽然不是个很合格的妈妈，但她对张前的在意，张前早已体会到。虽然她总是很笨拙就是了。她和平常的母亲不太一样。
张前拿起了桌上的碗，仰头喝了排骨汤，又把里面的排骨用手捏出来吃了。
吃完的时候，正好汪云拎着一件运动外套从屋里出来了：“下雨冷。穿着。”
汪云愣了愣，看着张前手里的碗：“喝完了？......我还寻思早上喝是不是太腻了......”
“不腻。”张前朝她眨了眨眼，把手里的碗放到桌上，笑得特别开，“特别好喝，特别香。”
张前突然展开怀抱，轻轻抱了汪云一下：“别紧张，等好吧。”
说完他拿过汪云手里的外套背着包出了门。
看着张前的背影，汪云的眼眶倏得就湿了。她发现张前的肩比刚来的时候宽厚了好多，背骨也长得更开阔了些。
张前，长大了。温柔的长大了。
就这么送张前去高考，换作一年前，是她怎么也不敢想的事儿。
张前一边下楼梯一边打开微信。
他和林既明不是经常联系。一来林既明敏感，既然他不希望张前插手分心，张前自然明白他，他懂林既明分开的意思。张前也就抱着绝对的信任，给他一个空间。
二来，张前最近备考忙到发疯，有点时间也都用在念想上了。
他还有理想呢。
但今天高考。
开心果：今天高考了。
林既明的消息基本上秒回。
Lin.JM：知道，刚给郭晗羽发了祝贺加油。
张前啧了一声，刚想问为什么不给他发，林既明的消息就又来了。
Lin.JM：给你发就困难了，太紧张了，不知道说什么，措辞困难。
这人，怎么就这么可爱？
张前把手里的伞撑开，顿时觉得周围的风和斜吹进来的雨丝都美好了。
开心果：那怎么办？
Lin.JM：那就......
开心果：嗯？
然后张前收到了林既明的一条语音。
张前眯缝了一下眼睛，点开语音，把手机放在耳边。
林既明的声音从耳廓流进去，伴着哗哗吵闹的雨声：“张前......”
林既明就叫了张前一声名字，好久再没有声音。
张前皱了下眉，刚准备看一眼语音是不是结束了，就听见林既明特别轻的声音传了过来：“么么哒。”基本上是气声了。
张前的脑神经顿时像被细细的钢线挑了一样，柔软又锋利的刺激让整颗心的跳动都不自然了。
张前顿了顿，下意识抿了一下唇，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嘟囔了一句：“小混蛋就是小混蛋，可真会撩人啊……”
张前乐了，他伸手戳了戳手机屏幕上林既明的头像：“你可真狡猾。”
听了这种版本的加油，怎么说呢，张前觉得自己不超常发挥那是不可能的。
美国洛杉矶，日期倒退一天。
临近傍晚的阳光不再那么有攻击性，略微带了一点温柔的味道。
屋子里厚实的窗帘紧闭着，遮挡住了所有的窗户，严丝合缝得，阳光一点儿也筛不进来。
林既明靠在一张沙发上，他的上身放松，视线从手机上慢慢移开，闭上了眼睛。
“You are br**e.”正宗的美腔在他耳边响起。
这段时间为了让林既明摆脱那些折磨着他的记忆，心理医生会用一些相对比较温和的方式刺激他去主动回忆起那些不想回忆的画面。
最疼痛的记忆，模糊到清晰，再到模糊。直到完全接受，完全放过自己，一次次重复着不停拿捏的伤口，挤压出血。
林既明呼出一口气：“Thank you.”
医生朝他笑了笑。
勇敢吗？
林既明其实并不太敢这么认为。
说实话这段时间他过的很不好，睡的也不好。
林既明搓了把脸。
医生拍拍他的肩：“林，你要尝试主动去交流，如果你心里最恐惧的东西，你无法主动说出来，甚至找不到根源。那一味的让你回忆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医生：“你最恐惧的到底是什么？这一点我也无法判断，真正明白的只有你。到底为了什么？你要折磨自己这么久？”
林既明沉默着。他没说话，慢慢把脸埋进了掌心里。
心底里最深最深的恐惧，到底是什么？
汪云从楼上摔下来的场景，除去这段时间，五年来，他在脑子里反复过无数遍，不论是现实中还是梦里。
刺激吗？早都刺激到麻木了。一种疼痛，如果反反复复到了极致，那么哪怕再疼，他也可以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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