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张前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步，“......你不必行此大礼。”
林既明：“......”
他把跪在地上的那条腿收了回来，改为蹲在张前身前。送餐的小哥也蹲了下来。
“右腿，后边儿小腿。”张前说。
林既明按照张前说的，探了探身子，小心翼翼地往上卷张前的裤腿。林既明注意到，张前藏青色的校服裤腿儿上有一片深色，触手还很湿热。
裤腿刚卷起来十公分，他赫然就看见张前的小腿肚上有一道口子。这口子不算深，也不算大，大概也就是蹭了一下，但却流了不少血。张前皮肤白，新鲜血液的颜色又是格外鲜红，这一下反差有点儿大，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林既明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盯着张前染着血的白皮肤，脑子里就跟走马灯一样闪过了一些片段。
一个温柔又漂亮的女人，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睡凤眼，跟林既明的那双很像，不过她的眼睛更大一些。她在笑，在哭，在喊......她靠在窗边安详地睡着......高高的楼层，楼下支零破碎的单薄身体，还有染着鲜血苍白的唇角，那唇角动了动，在说......
“林既明？”
林既明出了一身冷汗，然后，他发现有人轻轻捧着他垂下的脑袋。
“嗯？”林既明抬头对上了张前的眼睛。张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了下来，用一只温暖的手托着他的下巴，没说话。
“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送餐小哥说，他看了眼林既明，“你朋友没事儿吧？”
“没事儿，他有点儿晕血。”张前伸手盖住了林既明的眼睛，另一只手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来，擦了擦腿，“小事儿，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伤口不深，也就划了一道，你看现在都不怎么流血了。”
小哥仔细看了看，好像真的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他想了想：“还是去看看吧。”
“不用。”张前把裤腿儿放下，然后才把盖在林既明眼睛上的手放了下来。
林既明定定地看着张前。
他怎么就不知道自己晕血呢？之前砸二猴一鼻子血的时候不晕，自己折刀片划一手血的时候不晕，不管是别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他都不晕。张前这是在胡说八道什么？
“医院太夸张了，回去我消消毒上点药就行，这腿都不用包着。”张前对小哥说，“本来这事儿就是我们都有责任，算起来我们这边责任还更大些呢，真是不好意思。”
“别这么说。”小哥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摸出五百块钱，“这钱你拿着，好歹去看看吧。”
张前推了一下：“别啊，你的外卖都洒了，也没让我们赔，而且说了，本来就是都有责任。”
小哥赶紧道：“不是一回事。这要不是你冲出来，我就真撞那孩子了……现在想想我都后怕......真得谢谢你，你还受伤了，拿着吧。”
张前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梢，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从五百块中抽了三张红票子：“这些就够了。”
“别啊！”小哥赶紧说。
“真够了。”张前说，“就算着急也慢点骑车，注意安全。”
“真的谢谢。”小哥诚心道。
等小哥骑着摩托走了，张前才又看了眼林既明：“缓过来了吗？”
“嗯。”林既明搓了搓脸，“我什么时候晕血了？”
“你是不晕血。”张前说，“但我以为你要晕倒了。”
林既明：“......”
“看看你这脸，煞白的。”张前用手掌轻轻拍了拍林既明的脸，“吓我一跳。”
“个残疾还能跳。”林既明随口怼上。
但张前却什么都没说，就是沉默地看着他。
林既明一瞬间就有点自己被张前看透了的感觉。就好像他这会儿是透明的，被张前放在阳光下翻来覆去琢磨了个遍，至于大阴天儿里阳光是哪来的，那便该是张前的目光了。张前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丝毫不乏温暖，简直关切得让人惶恐。
“回来了。”张前突然说。
林既明转过头，看见小姑娘一手拿着一个棉花糖过来了，过道之前还专门看了看灯。
小姑娘左手拿着毁了容只剩下一半的粉色棉花糖，右手拿着一个全新的白色棉花糖，白色的这个该是刚刚新买的。
小姑娘朝他俩走过来，然后伸出右手，把白色的棉花糖递到了张前眼前。
张前心头微微一动，有点儿意外：“送我的？”
小姑娘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谢谢哥哥。哥哥之前那个不能吃了，我又给哥哥买了一个。”
她看林既明：“哥哥还要哄这个哥哥开心呢。”
“我......”林既明简直哑口无言。
张前立马就乐了：“谢谢。”
他接过棉花糖，放到林既明眼皮底下：“吃一口，开心哥哥。”
林既明：“......”
他看了眼小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默默地低下头咬了一口。就在他咬的同时，张前也低下头，在另一边咬了一口。林既明差点没当场齁了嗓子眼儿。
“谢谢。”林既明朝小姑娘道谢，“真甜。”
小姑娘开心地笑了。
“你要去哪儿？”张前问她。
“去那个地方找妈妈，妈妈在那里卖衣服。”小姑娘指着对街的一个大厦。
林既明站起身：“你等我会儿吧，我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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