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前跟林既明道别以后去了趟体育场，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一颗光荣的篮球。
幸好黑灯瞎火的，体育场破旧也偏僻，篮球没人偷，张前把篮球捡了回来，又钻了一趟学校的小门儿。
体育室的门早就被值班的大爷给锁了，张前索性就直接把篮球撇到了篮球场的篮球架旁边。
做好了善后处理，他抻了个懒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九点半还多一点。张前琢磨了一下，还是老习惯，想活动活动筋骨，跑步回家。
张前跑的并不慢，城里不比村里静谧，这会儿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帷幕。张前一向不太喜欢这种灯红酒绿的热闹。也许他是村里长大的缘故，身处这种阑珊的意境里，虽说算不上格格不入，但他会觉得不太舒服。
由于张前均匀卖力的步伐，他只用了十五分钟就到家了。汪云还没回来，当然，这个时间，张前也没想过她能回来。
希望没喝多才好。
汪云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张前不知道原因，但大概也能猜出来些许，该是工作上的事儿，且应是和他那个脑瘫舅舅汪立诚有点关联。对于这些方面，张前是不问的。
再看汪云的情绪，张前其实很上心。但他可能是有些手足无措。他和汪云之间欠缺了太多的东西，时间，情感，习惯......
张前可以努力从零开始，但那些失去的，从未存在的，永远不可能被弥补回来。
张前打开冰箱看了看，从里面取出两袋儿纯牛奶来。入秋了，最近凉气重，睡前煮点热牛奶喝总是好的，但张前刚准备把牛奶撕开手就顿了顿。他想起酒后喝牛奶不太好。他怕汪云喝酒了。
张前叹了口气，权衡了片刻，就把牛奶放了回去。不然还是榨汁吧，张前想着，又在冰箱里寻摸了半天，最后摸出两个西红柿来。这玩意儿榨汁，解酒，对身体也好。
事实证明，张前的多虑并不多，汪云还真是喝酒了。
汪云回来的还不算太晚，大概也就十一点多的样子。她一进门张前就闻到了一股酒气。可能是因为很不喜欢酒味儿，张前对这个味道非常的敏感。
“妈。”张前皱着眉头，朝汪云走过去。
张前：“你......”
张前的话还没说完，迎着他的脸就飞过来一只高跟鞋。张前反应很快，赶紧侧过了头，但还是被鞋跟儿擦了一下脸，他登时就觉得被擦过的地方火辣辣的。
张前用手胡乱摸了摸，应该就是蹭了一下，没什么事儿。
汪云把鞋甩出去的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她现在有张前，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了。
看到鞋跟擦过了张前的脸，她吓得立马连跑颠地朝张前奔了过去，一只脚光着，另一只脚还踩着足有七八公分的高跟鞋。
从门口到张前所站的位置，一共不过五六步的距离，汪云走的实在是狼藉不堪，跟八两瘸子难分高下。她是真的急，白皙的脸颊上甚至都淌下汗来了。
“哎！”眼瞅着汪云就要扑地上，张前赶紧往前跨一步，把汪云给抱住了。
“让妈看看，转过来让妈看看，没事儿吧，没打到眼睛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汪云快速地说着，眼眶都急红了。
“......没事儿，就是蹭了一下。”张前的眉心越皱越紧。汪云一开口说话，从她饱满的红唇中便喷出浓浊的酒气，这让张前非常的反感。
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慌的，汪云的手有点儿抖，在张前的半张脸上来回摸着。但是张前被高跟鞋蹭的是左边脸，而汪云这会儿颤颤巍巍摸的是右边脸。
张前的唇缝绷成一条直线，他静静的看着汪云，没有说话。
汪云蓦然一愣，手也顿住了，她缓缓叫道：“小前......”
她的心突然好似被揪了一下。可能是灯光不够亮的原因，张前此时盯着她看的眼睛一片漆黑。他的目光很沉，很静，很冷。
这一刻汪云不得不觉得害怕，眼前的是她的儿子，但她看着他的眼睛，却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不知道他此刻有没有抱怨她，有没有宽容她，甚至她猜不出他的下一句话。她该是这世界上最悲哀的那种母亲。
张前把汪云脸上所有的表情变化全都看在眼里，但他愣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过了一会儿，张前扶起汪云，让她坐在沙发上。然后自己又朝门的方向走过去。
汪云心里猛打突，她怕张前开门就走，她该开口叫他的，但她怎么也叫不出来。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封住了嘴巴。
她张不开口。她又有什么资格张口呢？她不配张这个口，张口该怎么说？她不会，也不敢。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张前从门口又折了回来。再次出现在汪云眼前时，张前的手里拎着一双拖鞋，是汪云的。
张前在汪云身前单膝跪在地上，把汪云脚上的那只高跟鞋脱了下来。
张前边脱边说：“喝了多少？”
“......四瓶，都是啤酒......”汪云小声说，一时间酒醒了一大半。
“你并不是很能喝，以后尽量避免吧。”张前说，用手握住了汪云的脚。
他粗糙又温热的手掌力度适中地按着汪云的脚心：“入秋了地上凉，别穿着丝袜光脚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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