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其实你不用在意别人怎么看，那都不要紧。我之前以为你穿裙子出门只是因为自己喜欢，但如果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性别，你真的不用这么做。我们都是男生，不应该偏要你受委屈。”
“我希望以后你穿裙子只是因为你喜欢，而不是别的原因。在和别人交流时，也不用再假装成不能说话的样子。大方地让别人知道你是男生，这没什么的，知道吗？”
“如果你是害怕对我有什么影响，那我希望你能明白——无论别人说什么，我也不会因为喜欢你而蒙羞，相反，这是我莫大的荣幸。”
“莫大的荣幸”，那一整天陶贝都陷在这五个字里，怎么也抽不出来了。而在那晚，他第一次穿着男装，牵着游今的手，走上了灯火通明、人流如织的街。他们路过平时约会的影院和书店，路过买过无数件裙子的商场，路过扮作女生的陶贝所到过的一切地方。只是这次他变成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迷夜很远，游今本来想要打车去，但看着陶贝从一开始的局促到慢慢地适应，他便又想让这段路长一点，好让陶贝真的能够抛下因性别而产生的不安。两人慢悠悠地走出商圈又七绕八绕，差不多也快到迷夜了，游今才想起自己还没和方云灵说过这件事，便停下来给他打了个电话。
打电话的时候，陶贝下意识地与他拉开距离，又被他一把揽了过去。
“喂？灵哥，我今晚带陶贝过去，可以吗？”只是当着陶贝的面他才这么说，他话里的意思只是“我带我男朋友过去你们不准闹他”罢了。
陶贝被他箍着，被迫“偷听”了这话，他以为是自己的身份有什么不方便，难免为那个“灵哥”的回答而紧张起来。他偷偷地抬头，不知电话那头作了什么回答，游今的脸色并不轻松。
还是……不行啊。
他抿了抿嘴，把那点不像话的难过抿掉了，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小声说：“要不就别去了吧？”
游今垂下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对他笑了一下，对那边说：“没事，我们过去。”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不方便的话，就别去了吧？”陶贝还是有些担心，说道。
“没有不方便，”游今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不是什么大事，但我想我应该告诉你，让你有一点心理准备。”
陶贝眨眨眼，疑惑道：“我？”
“嗯。”游今低头注视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徐月在那里。”
徐月，是那个……游今喜欢了很久的初恋。陶贝怔了怔，不知怎么地，突然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他是听游今说了徐月的事，听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可现在他马上就要见到徐月了，怎么就突然难受起来了？他太笨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反应，整个思绪都被打乱了，稀里糊涂地只记得他好像摆手说“没关系”，说“我不会闹的”。
他一直觉得，他喜欢游今，理应也喜欢那些同样喜欢着游今的人。所以他拼命地告诉自己，他只是紧张，只是陌生，只是没准备好而已。
他迈着飘忽的步子，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当五感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时就已经进了迷夜的门。
远远地，他看见一个在蓝紫色的灯光中显得格外洁白的男生，安静得像月，也纯净得像月。当他被游今拉着往前走时，男生转过了头，向他们这边望了过来。看见游今时，男生有些惊喜地笑了，眼眉弯弯的，真是像月亮一样。
然后，他叫了游今一声，酒吧里声音太大，陶贝听不清。但他看清了口型，他知道他叫游今什么。
“今哥。”他是这样叫的。
“啪”，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里头的液体流出来，浸透了陶贝的全身。
忽然间，他的心里竟酸得要命，也苦得要命。好似那东西已经积攒了许久，如今才终于有资格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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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出自伊丽莎白·芭蕾特·勃朗宁《我是怎样地爱你》
②出自约翰·格林《无比美妙的痛苦》英文版原文。中文译本“我爱上你了。我知道爱只是虚空中的叫喊，遗忘在所难免，我也知道我们都在劫难逃，总有那么一天，我们的努力都将重归尘土，我还知道太阳会吞噬我们唯一的地球，但我还是爱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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