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怎么能告诉柏思齐。
他除了不合时宜的坚持，只有满心怯懦与私欲。他不愿让柏思齐知道真相，不愿他承担由自己开启的错误，他想要独自消化这一切，他想要摈弃良知、抛却伦理和柏思齐一如既往相安无事。
可太难、太难了。
明明最爱的人就在身边，他却抑制不住对肢体接触的推拒，明明一直将柏思齐妥善放在心口，他却控制不了由自己亲手造就的伤害。
看见柏思齐抑制不住的失望与伤心，他心疼得要命，可是他自己也破了，没有办法同往常一样疗愈爱人的伤口，而是任由两方遥遥相对，淋淋鲜血成河。
可是柏思齐现在好温柔，轻声慢语地对他日常嘱咐，不厌其烦地陪他去医院做繁琐的各项检查，家里的洋桔梗也总不见败。
何慕还是觉得爱他，不是某时某刻，而是每次清醒的呼吸中真实的心悸——哪怕根源罪恶。
他想，已经过了一些时间，他可以试着与他拥抱。
是习惯的。
主动亲吻。
是期待的。
像是陡然涌入的勇气，何慕突然凭空生出这样的自信——那么，自己很快会好的吧，对，时间可以磨平一切，他只要努力消解，那么这个秘密就再不会有人知道，柏思齐与他之间再不会有分开的促因。
于是他在接到祖父的讣告时拉黑号码，他答应接受所谓的心理治疗，他给柏思齐精心挑选礼物期待生日那天读到的心迹，他甚至觉得有一些饿，于是想要和柏思齐一起做顿饺子。
他想陪伴在他身边，这点从未改变。
他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在超市看见为选哪种啤酒而拌嘴的兄弟俩。
很奇怪的，他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宗如知。
柏思齐晨跑的习惯在夏季会自动迁移至晚上八点，而那一天，跑到一半的柏思齐突然打电话说饿，让他带两听啤酒和些卤味到十字路口附近的公园。
因为并不着急，所以何慕一路骑着自行车兜风，在等红绿灯时，下意识地往别墅望去，看见宗如知拿着啤酒，半个身子探出二楼窗外。
像是烈火燎原，热度从大脑一路烧遍全身，何慕藏于心底的忧虑与嫉妒全数挣开囚笼张牙舞爪——自己不过是时机对了，他本无足轻重；宗如知与柏思齐之间的共鸣与信任是他从未能融入的封闭空间，他们是知交，是不可替代的依赖关系，他们无话不谈，惺惺相惜。
他们很合适。
这是何慕埋藏于心的恐惧。
所以有多少次呢，宗如知像现在这样悠然自得地等待柏思齐匆匆路过。
何慕觉得愤怒，几乎想要吼出“他是我的！他是我的！”可宗如知看见他了，隔着三米高度十米距离，他举起手中的易拉罐何慕遥遥碰杯，“cheers。”
那是何慕难以挣脱的阴影——他的自卑与阴暗在全无遮挡，而对方坦荡大方，毫不介怀。
那么，如果一切从开始即落入正轨，柏思齐和自己只会是一对敌视彼此、争吵不休、关系恶劣的兄弟，而能与柏思齐对饮的，只会是他的爱人和朋友——这是与何慕不会有关的前缀名词。
何慕结完帐，在门口与牵着小孩的母亲擦肩而过。他愣在原地，思维的盲区被突然唤醒，那些困于出租屋的时光、拮据难捱的童年和柔软美好的意象全部袭来，他似乎闻到淡淡梨花香气。
接着是母亲紫红而僵硬的脸。
他的母亲美好、温柔、善良，她生于富贵却死于生活的重压。
而那个人是他的哥哥，那个人的父亲造成了母亲的悲惨结局，而他现在只一心和自己的亲哥厮混在一起。
何慕慢慢走着，似乎听见碰撞声与惊叫，他抬起眼，看见直直而来的黑色轿车。
于是往前迈了一步。
由疼痛腾空时，时间被无限拉长，往事过马灯一般在眼前闪现，他没能得到愧疚自责的解脱，也不想得到自己会否能瞒着这个秘密与柏思齐如常生活的结论，可世界清晰，头颅抢地的那一刻，他却感到杳无边际的心酸与哀恸，对于生存的渴望如燎原烈火般轰然作响。
他后悔了。
他要活下去啊。
不然哥哥该怎么办呢。
先是头骨碎裂声，接着难以辨识源头的剧痛冲破他的躯壳。
一切都不会再有答案。
轮胎摩擦声，警笛声，人群嗡鸣声，没有人知道何慕死前一刻的顿悟，而他最爱的人此时还在厨房等他的生抽和醋。
何慕在撕裂的痛苦和孤独中停止心跳——他随性而起的一刻懦弱，断送了整个人生的满腔孤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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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一段时间写尾章。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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