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拉开他的兜帽,捏出两张折成半巴掌大的纸,展开后,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柏思齐被赶出考场。
人证物证俱在,辩白无用。
T大不会因为学生是同性恋而开除他,不会因为学生的私密视频在网上传播而开除他,但诚信是底线,公选课作弊,开除的决定,毫无商量余地。
柏思齐百口莫辩,哪怕他能背出PPT上所有重点,哪怕那张字条的笔迹并不是他的,哪怕他要求给他备份试卷现场答题,可没有用。
两届国奖,ACM银牌,M校交流资格,裸学分绩比第二高出1.7分,公选学分超额完成,他没有公选课作弊的动机。
开除的公告在系网站边栏公示。
柏思齐在激烈的辩驳中突然想起那张脸,是赵棣的小跟班之一。
那个撞他的人在学期期中后就退课了,可那时却出现在考场。
赵棣常年在系二三名徘徊,在学生组织里风生水起,不仅是班长还是校学生会主席团成员。自从他大二拿了国奖后对方就看他不顺眼,虽然赵棣大三成为特奖候选人后好了一些,但去M校交流的名单下来后,赵棣又开始阴阳怪气。
哦对,洛跃洲是他的发小。
赵棣不在学校,但柏思齐能打通他的电话。
“赵棣,商法概论上把纸条塞进我帽子的那个人是你朋友对吗。”柏思齐有些恍惚,他现在无论站着坐着都不舒服,身体兜着满腔酸水,一走动都是哗啦啦的喧嚣。
赵棣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抱怨,“柏思齐,你可是让我输了一辆Carrera GT,身价不错啊。”
柏思齐努力找回自己的逻辑,“你让别人栽赃我,代价是一辆跑车?”
“什么栽赃?我说的是跟阿洲的赌约啊,视频还不错,比片子精彩多了,就是太短。”
柏思齐的脑壳似乎被罩在大钟里一下下地敲着,耳中嗡鸣一片,机械的电噪音发出尖利的嚎叫,柏思齐觉得血一下下地上涌,太阳穴鼓得爆炸。
“为什么?”柏思齐觉得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不知道自己很碍眼吗。”赵棣心情很好的样子。
柏思齐甩甩脑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让洛跃洲跟我说话。”
“哟,还死心不改呢。那你等会,我打个电话。”
柏思齐听见他拨通了自己这段时间从未打通的号码。
“喂,阿洲干嘛呢,车试了吗?”
“卧槽真够劲的,这周四约场子,你来吗?”那边听着心情不错。
“那肯定啊,你真得好好试试我这车,不到极限马力你不知道这小宝贝是真的牛的一批。”
“那现在是我宝贝了。”洛跃洲很得意的样子。
赵棣佯装懊悔,“我怎么想怎么亏,是你上的柏思齐那小子,还得我赔你一辆车。我当时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洛跃洲轻啧一声,“对了,网上那视频删的怎么样了,你是不是二逼,这东西也要往外传,万一有人认出我怎么办?”
赵棣不以为意,“你又没露脸又没出声的怕什么,而且当时我也只是给几个朋友看了嘛,谁知道后面全秃噜出去了。行了,那些帖子我都删了,至少明面上视频和柏思齐信息都找不到了,但是别人要是下载了,那我也不好沿着网线到别人家让他删除是吧。”
洛跃洲还是不满意,“操,要不是你现在我要这么躲着他?真够烦的。”
“你躲什么,难不成还想再睡睡,还是真动心了,那兄弟我可就对你刮目相看了,外面纯的骚的花花草草那么多,就你洛二少痴心一片,守着房中人。”赵棣揶揄道。
“放你妈的屁,小爷还能把自己玩进去?”洛跃洲否认得坚决,“也是,我心虚个毛啊,算了我不跟你说了,周四见啊。”
那边挂断了电话。
柏思齐看见地上出现一小摊血,接着又是一滩,他伸手摸上鼻子,在人中处抹了一手湿热液体。
他流鼻血了。
大脑好像清醒了一些,柏思齐从背包里掏出面巾纸,拧成条堵在鼻子里,“所以商法概论的事也是你找人做的?”
“没有证据就是诬陷。”赵棣了然的笑笑,“所以你现在手机录音,准备仙人跳吧。这可不太好。回去收拾行李吧,早些回家。”
之后的事,柏思齐记得不太清楚。
帮他的人有,班长,朋友,舍友。
但更多的是好奇和抗拒的目光,还有不加掩饰的嫌恶与幸灾乐祸。
他被迫从阴暗的下水道迁居,成为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
家也不是家,虽然从小父母就不太管他,但至少也没打过他。这次可能是要将前二十一年的教育全部补齐,俩人将他揍个半死后就把他赶出了家门,妹妹还好,直接丢下一句‘恶心’就回房了。
后来可能是他的手机号被后续人肉出来,他总能接到骚扰电话,还有各种不堪入目的短信彩信。
银行卡里还剩7137.34元,柏思齐取出4000。他大学的生活费是每月600块,不太够用,从大一就开始找兼职贴补,有了奖学金后,父母让他自己出学费。和洛跃洲谈恋爱后,卡里就没能再攒下钱,雅思辅导一年挣了将近两万,也是一点不剩,还要从卡里取一些出来。
他自以为的谈恋爱。
可能是被爸妈打得有些狠,柏思齐的思绪有些不受控制,妹妹的学费每年两万八,父母给的生活费是他的三倍多。
其实想了也没什么意思,柏思齐扯扯嘴角,将钱分散着放在包和口袋里。
2006年,客车买票不需要实名,柏思齐扔掉原来的电话卡,辗转来到临海的H市。
2007年6月17日,他遇见了何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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