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秒钟后，再次跳出好友请求的小红点，附带了一句备注：我是傅沛航。
嘶。方应春倒吸了口冷气，尽管身边没有人，但他仍感到潮水般涌来的尴尬，冷静片刻后他才通过了申请。
——在便利店？
嗯。要来拿医药费吗？
——不来。
那我微信转你？
——不要。
方应春看着聊天框里跳出的“不要”两个字，陷入了一头雾水当中，怎么给他钱像跟他讨债一样，这不行那不要的。
总得把钱给你，我们也不熟，这样不大好。
夜间便利店通常比较悠闲，方应春盯着时钟发呆，偶尔去整理货架，会有三俩行人进来买一瓶水或是饭团，等再晚点儿的时候，醉汉们就出来了，酒气熏天，摇摇晃晃的在里头转悠。
看着这些个赤膊的中年男子，操着一口浓烈的潮舟口音，拉扯着嗓门，把夜色的寂静给闯破了。
这让方应春想起了傅沛航，傅沛航是个优雅的醉酒者，纵是酒精上了头，也能保持着冷静的气质，好少见——其实是他从未在生活里遇见过。
潮舟是个什么地方，南边、靠海，闷热、潮湿，多雨季，有些封闭和落后。
像傅沛航这样的人，似乎与潮舟的氛围格格不入。
方应春在客人的嗓门中回过神，收银、结账，一阵嘈杂之后，醉汉们才又摇摇晃晃离开了便利店，便利店重归于寂静，只剩下方应春的呼吸。
尹郁仪是在十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出现在便利店里的，为什么能够记得那么清楚呢？因为在十点四十五分，方应春收到了傅沛航的讯息，他还没来得及划开手机屏幕，尹郁仪先喊住了他。
从小到大他都这么喊：“小应。”
尹郁仪大概刚结束工作，还穿着西装拎着公文包，双眼爬着疲惫，他长得和尹郁礼一点儿都不像，眉宇阔气，鼻梁高挺架着细框眼镜，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总而言之，散发着的是普通职场男子的气息。
“郁仪哥怎么来了？”方应春一惊，“怎也不跟我提前说声。”
“正好路过看看，给你拎了些水果。”尹郁仪提起右手，一些橘子，他放到收银台上，“知道你爱吃橘子，说是保甜。”
“哎，谢谢郁仪哥。”方应春舔了舔干燥的唇，有些怪不好意思的收下了橘子。
“那个——小礼在你那儿吧？”尹郁仪双眼飘忽。
“啊，嗯。”他点了点头，方应春向来不会撒谎，“他想多留几天。”
“也是。”尹郁仪扶了扶眼镜，细微地叹了口气，他似乎是急匆匆赶来的，额角还溢着汗，“他什么也不肯跟我说。”
“郁仪哥，你放放心吧。”他说，“他会懂事的。”
“最近麻烦你了，还要替我看管小礼。”尹郁仪疲惫地笑了笑，“有什么困难记得找我。别把我当外人，知道了吗？”
“嗯。”方应春垂着脸点了点头。
方应春看着尹郁仪转身投入夜色的背影时，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在过去的某一段时间里，他们之间似乎没有隔得那么遥远。
尹郁仪年长他们五岁，性格温和沉稳，尹郁礼天性调皮，成日带着方应春四处闯祸，捅出来的烂篓子都是尹郁仪跟在身后收拾的。
那时候的尹郁礼也喜黏着他，一口一个“哥哥”。
想到这，方应春忍不住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这时，手机屏幕又亮了。
他划开一瞧，依旧是傅沛航的讯息。
——下次见面给我吧。
这是回复他上条讯息的内容。
——下班了吗？
下班了吗？看到这句话时，方应春心中一怔，思索了一会儿，才敲打下一行字。
嗯。还没，快了。怎么了？
——来接你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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