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父子俩秉烛长谈。
长孙冲期间来过一回，但是长孙顾在门外候着，给他讲明了缘由，没让他进去。
长孙冲虽然羡慕的却也没说什么。
次日，太极宫门打开，长孙涣从侧门直入深宫，来到了甘露殿。
李二依旧是在处理朝政，只是有些心不在焉。看到长孙涣来了，他连忙让他过来，丢出一份折子。
“昨日御史台忙碌了一天，御史大夫更是深夜进宫才将这份折子呈上来，你且替姑父瞧瞧，可有疏漏。”
长孙涣翻了个白眼。
“姑父，这些东西就算拿来给侄儿看，侄儿也看不懂啊。”
“侄儿入宫这才多少天，除了天策府的叔伯们，朝中的官署，长相，官衔，侄儿一概不知，如何读的懂这本参奏他们的折子。”
李二顿时哑然。
“姑父都糊涂了。”
“若不是国库实在积贫，姑父也不会对这样一帮庸官如此上心。”
“姑父且放宽心吧。”长孙涣劝慰了一句。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商税也要一步一步的推开，今日的朝局之上，便是有杜伯伯的参奏，最终的结果也极有可能是不了了之。”
李世民点了点头。
氏族的两副嘴脸，他这个做皇帝还是深有领会的。
就算这帮氏族自己也站不住脚，却绝对不会松开任何一个可以抨击皇帝的借口，或者理由。毕竟被御史台抓到的，永远不可能是氏族在朝堂中的核心。
如果没有稳定的朝中的人脉，氏族门阀怎么可能不断的通过举荐官员进入朝堂，最终形成派系，达到把持朝政的目的。
“商税之事若想一锤定音，非得等到姑父彻查一遍各地的商道，看看是否真的有盐铁被运往关外售卖。或者姑父差人安排妥当。如此，姑父才能撇开这些人的阻挠。”
“毕竟国仇当前，大义为先。任何人要是敢替突厥辩解，姑父都有理由贬其官，调其职，甚至将其丢入大理寺中，好生查办。”
“届时，若是这些人还不松口，陛下甚至可以借机彻查一道所有士族运往边关贸易的商队，并且勒令边关严查。”
“妙哉，妙哉。”
李二不住的点头，就算他是一个皇帝，但是怎么样运用自己资源和影响力，他甚至还不如长孙涣门清。
所以即便长孙涣年幼，他也不会看轻他。
“姑父过誉，只是些许小道尔。最多不出三月，士族门阀的商队经不起这样的刁难，士族就得主动支持陛下推行商契。”
“而商契和商税本是不该分家的，倘若他们还不愿意松口缴纳商税，陛下只要不答应推行商税，继续耗着便是。”
“最终的结果，无非是在最后征税比例的问题上，再三商榷和妥协。”
李二一一记下重要的事宜，一些安排，他也会陆续的施行下去。
但现在，他总算可以放宽心，继续处理奏章了。
待到辰时一到，他才带着长孙涣赶往两仪殿。
“陛下驾到！”
“臣等参见陛下。”
“免礼，平身。”
“谢陛下。”
两仪殿两旁坐满了各级官署，但起码都是五品。
至于为什么是坐姿，因为在宋代以前，所有官员上朝，都还是采用跪坐的姿态。
只是对于长孙焕而言，这个动作比较容易坐的腿麻。
“众卿可有本奏？”
“陛下，臣有本奏，请重议商税。”
听到这个声音，满朝文武的面上多少都升起了一丝无奈。
这个问题已经一连讨论了三天，却依旧遥遥无期的样子，大家伙儿的耐心，都受到了严重的考验。
但房乔再次走出的状态有些不一样，满脸谈笑风生，风姿卓越的样子，和前几日他与朝廷中许多官员争的面红耳赤般的模样截然不同。
李二端坐在龙椅之上，俯视众臣，面色无喜无悲，就好像被商税的庭议磨去了激情一般，随手说到：“房爱卿请讲。”
“陛下，而今百姓潦倒，国库空虚，朝廷上下的用度已经竭尽缩减。况且时逢仲夏，临近金秋，府军也当与农忙之时归家帮忙。”
“可是国库空虚，若不征税，何处去筹措与府军的军饷呢？”
“陛下，臣有异议。”
“秘书少监有何异议？”
李二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眼神却飘向了两仪殿中，一根承重柱旁处长孙涣跪坐的地方。
长孙涣会意的点点头。
按照他们两人的约定，这位就是一会儿将着重写进他手册中，作为首个被杀鸡儆猴，丢脸丢进正史中的官员。
“陛下，大唐历经多年战乱，终于新立，朝廷上下百废待兴，这不假。”
“但百姓同样活的水深火热。”
“朝廷的困难和军饷，只要挨一挨，终究能挺过去。可百姓呢，他们连肚子都吃不饱，何谈给朝廷缴税？中书大人，您要向他们征税，于心何忍？”
颇有煽动力的秘书少监偷换着概念诡辩着。
只可惜，房乔不是吃素的，这种小花招对他而言经历的多了。
所以他拱拱手到：“不知本官方才哪点提到了这商税是要向百姓征的？”
“少监大人，就算辩驳，也得拿出一个像样点的理由吧。”
“少监大人请再听清楚。本官请陛下重议的是商税，而缴税之人，是不事生产，赚取差价的商人。”
“敢问少监大人，商人也如同大人所说的一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秘书少监微微一愣，随即又辩驳到：”商人也是百姓，若是没有商人流通，天下百姓便不是困苦，而是饿死了。”
“若是朝廷征收他们的税，致使他们抬高了盐粮的价格，百姓何辜？”
“于情于理，中书大人提议的商税都有失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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