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叔，我爹明明是将你从八品散官降职成了九品校书郎，为什么你还这么高兴呢？”
第一次到皇宫走马上任，长孙涣自然是迷糊的。
偌大的皇宫，他一个人能晃晕过去。
为此，长孙无忌特意从自家在朝为官的族人中，找了一个混迹了多年的老油条领路，作为长孙涣的从属，还特意将其调职成长孙涣身边的校书郎。
不用怀疑，此时时任尚书右仆射的长孙无忌完全有这个职权。
只是，对长孙涣而言，他的疑惑只有一个。
长孙顾？
这货是谁？
没听说过啊。
长相算是普通，心宽体胖，只是笑起来憨憨的，看起来人畜无害。但他一开口，那官场老油条的本质立刻暴露无遗。
“二少爷客气了。对老奴而言，一个八品散官不足挂齿，但是能在您身边做校书郎，那可是天大的福分。”
“此话怎讲？”
长孙涣随口一问。
“您可不知道，就是这顶天了九品的校书郎，那可是多少科举的考生梦寐以求的官衔。”
“诚然，一个九品芝麻官不值钱，可若是这校书郎从属秘书省，或是刊印的著作局，隶属门下省的弘文馆又或是太子府的崇文馆和司经局，那就不一样了。”
说到此处，长孙顾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挥斥方遒。
“秘书门下两省都是天子脚下，内里大臣云集，只要有人赏识，平步青云不在话下。而崇文馆和司经局里，那可都是太子近臣啊。”
“但涣儿这只是一个六品史官，这可没什么好处吧。”长孙涣眼里闪烁着“天真”。
“哎呦，我的二少爷，且不论您的才名长安城里谁人不知，就是冲着陛下是您姑父，家主又是国舅爷和当朝宰辅，您将来就必定平步青云。”
“从今天开始，只要二少爷吩咐，老奴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长孙顾满口的忠心耿耿，如果不是长孙涣二世为人，还真的很难听出他满嘴的滑头劲。
但他聪明就聪明在这点，不管长孙涣是否生而懂得人情世故，他的态度都很端正，坦坦荡荡，绝不欺主。
虽然这一切还有待考证，但如果他确实做到，提携提携他也未尝不可。
御史台很快到了。
这就是长孙涣接下来办公的地方。
至于一个史官为什么跑到御史门所在的御史台，则和兰台这个称呼有关。
毕竟，兰台又被称为御史台。
这个兰台令史虽为史官，但实际上做的就是记录重要奏章，档案，户籍，整理宫中藏书的工作，而他的上师是御史中丞，所以也属于御史台。
而很多御史就是在查阅奏章和相关档案中，来搜罗他们进行廉政工作资料的。
所以这个官职的位置虽然渺小，但恰巧就是一个纠葛之地，对一个新人而言，正是见识官场，磨练人情世故的好去处。
李二选了这个地方，用兰台令史来给长孙涣镀金，这肯定是用了心。
但是对于他目前6岁的年龄而言，这种早早镀金磨练的意义，就相当耐人寻味了。
要知道在官场里，能身居高位的，可没有一个是善茬。
长孙涣无所谓的笑了笑，反正他还能再装几年嫩，有什么破事，到时候再说。
拿着官印和通行文书进入御史台，入职的一些杂务交给了长孙顾，而长孙涣就在御史台中观览起来。
入眼最震撼的，当然是巨大的偏殿库房。
这在古代，应该是最早意义上的图书馆了。
所有的书卷或以卷宗，或以刊印的书籍，或以孤本保存在此处。
些许书卷陈腐的历史韵味儿，和淡淡的书卷墨香扑鼻，体现着文明的厚重。
这种摸得见看得着的历史，比他前身后世所品鉴的稀少的真迹而言，无疑如朝圣一般。
“少爷站在这作甚，您是史官，这个地方现在都归您管，想看进去便是。”
似乎是朝圣的太专注了，连长孙顾回来了都没注意，迈着小碎步便踏进了这巨大的库房之中。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御史台文库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长孙涣两人方才踏进文库，一声不友好的斥责，便在耳畔响起。文库门旁一处书架后走出来一名官袍的青年，板着一张脸走到了二人面前。
“这位是新上任的兰台令史长孙涣，正是管这文库的上官。”
未等长孙涣发言，长孙顾便狗腿子般的上前一步抢白。
青年只撇了长孙顾一眼，好似全然没将长孙焕放在眼里，继而追问道：“原来是兰台令史，可你又是谁？”
“下官长孙顾，九品校书郎。”
“校书郎？”
“未听御史台有校书郎的缺，你从哪来，便回哪去吧。”青年不客气的指着文库外。
长孙顾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是明摆着来着不善，要让他在自家少爷面前丢脸啊。
恰在此时，长孙涣的发言给他解了围：“顾叔，他是谁？好威风啊。”
长孙顾顺势问到：“还未讨教，阁下是？”
“御史台主簿，崔衡。”青年傲然道。
“御史台主簿，顾叔，这是什么官？几品啊。”长孙涣好奇的追问着。
“回少爷，御史台主簿主要是负责御史台典领文书，办理事务的文官，从七品下。您是从六品上。”长孙顾回过味来，心中暗爽的接茬。
“是吗？为什么这位御史台主簿看起来比我的官职还要高？我爹不是说，朝堂之中，下官要尊重上官，给上官作揖吗？为什么明明我是上官，他却可以无视上官呢？”
面对着长孙涣好奇的质询，崔衡的脸上一下子精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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